章节_42(1 / 1)

我被她推到在沙发上,愣了半天,难道我隐瞒有男朋友——她应该是这样认为——这件事竟令她如此在意?

无论如何要赶紧去找她,她情绪那样激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边跑?我跳起来,跑到楼上换衣服,这才发现床头小几上放着我的手机和钱包,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我拿起来,上边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爸爸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我又放了些零钱在你钱夹。照顾自己。等我。

底下落款是阳。

噫,好肉麻,搞得跟情侣一样。我搓搓胳膊,压下心中泛起的奇异感觉,切,谁会跟一个头一次见面就强要人家的涩情狂做情侣?

锁好门,我决定先去学校找苗苗。

不在。梅子说:“她早晨一来就要找你,一看你没来,立刻就走了。”

我一直等到上午最后一堂课要上了,苗苗还是没来,我又溜出学校来,去她家找她。

意外的,苗苗不在家,她的父亲在。

苗苗的好容貌遗传自她的母亲,她的父亲相貌平凡,倒也不失温和方正。

“这丫头一早就跑出去了。”她父亲笑,似乎不怎么担心,“没事,她很乖的,晚上一定会回家的。”

我无奈,担心着苗苗,叫我呆着我是呆不住的,只好一个人去漫无目的地乱逛。

唉,不知道苗苗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我找到了她又该怎么跟她解释?

越想越烦,不知不觉走到会展中心来,看见偌大的牌子打着“著名摄影师菲利克赛·扬 摄影作品展”的字样。我心烦意乱,索性买了票进去看展览。

人还真不少,旷阔的会展大厅人头攒动。

一进门,我就被迎面一张放得很大的横版照片吸引了。照片上,半轮巨大的橘色落日压在棕黄色的辽阔草原上,尽显大自然的绝美,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在那落日之中,正站着一只羚羊,那羚羊背对镜头,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回头看过来,那是一双多么无邪的眼睛!漆黑的,温润的,无邪的,似是什么也不懂,又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讲,这照片简直绝了!

怀着惊叹的心情一张张看过去,即使以我这个外行来看,仍然知道这些作品是极出色的。

走到一个角落,我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那里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身子正对着镜头,而她正一面奔跑一面回头向后看过去,那面容活力张扬,眉也飞扬,眼也飞扬,嘴角含着笑意,几分调皮几分骄傲几分不屑。因为她的奔跑,单薄的制服夏装贴到身上去,更凸显那正发育的身体修长苗条,上衣与裙子之间露出一截纤细柔白的腰腹来,竟是分外惹人遐思。那女孩子的手上,却出人意料地握着一根球棒,而模糊的背景中,隐约能看到似乎有几个人影在追赶她。摄影师这一瞬间抓得完美之极,连那女孩子微红的黑发飘拂的形状都充满美感,更巧的是,那女孩子制服的两片宽大后领飞扬起来,在那一瞬在被定格成一双翅膀,洁白的翅膀,精致的面容,天使般的女孩子拎着球棒骄傲地看着追赶者,这一切组合起来,这张照片令人移不开眼睛。

我长大了嘴,虽然很怀疑自己有照片中这么完美,但是这,这我确实是我啊!?

阳光

那是我跟苗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事。

因为看漫画而迷上棒球的我,缠着妈妈给我报了课外棒球辅导班。那一天放了学,我拎着运动衣,扛着球棒,懒洋洋地走路去上课去。

走过一条小巷的时候,我听到了女孩子被压抑的呜咽,我于是又退回两步,探头往小巷中望过去,只见小巷深处昏暗的角落里,有几个人的身影在纠缠,仔细看去,原来是几个穿着我们学校初中部制服的高大男生在欺凌一个同样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被他们围堵着压在墙上的长发女生。

男生们不怀好意的笑和女孩子被捂住的嘴中发出的无助呜咽在小巷里回荡。一个女孩子那里能抵抗得了好几个大男生?她的长发零乱,上衣破损,歪斜地敞开,露出雪白的刚发育的小巧胸乳来,不知道是谁的手立即覆了上去,还有手掀开了她的裙子,摸向她的腿间去。

那女孩子的脸我看不清,她巴掌大的娇小脸庞被捂着她嘴的大手遮去半个,只看见那双眼睛,惊恐绝望,泪如泉涌。

我悄悄走进小巷去,握紧了球棒,不吭不响,猛然加速冲过去,抡圆了胳膊,藉着加速度,狠狠一棒砸在一个正低头伸舌舔那女孩胸前颤抖的蓓蕾的男生腰上去。

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其余人大惊,看了倒在地上的同伴一眼,都怒气冲冲地叫骂着向我扑过来,我将手里的运动服扔给那跌坐在地上衣不蔽体的女孩子,自己转身向小巷外奔去,哈,想抓住我,有种就来!

跑到大街上,行人渐多,那几个人只好咒骂着放弃了追赶。

第二天,有个漂亮娇弱的女孩子怯生生来找我,还给我运动服,并感谢我救了她。

“这个,”她举起手里的袋子,“衣服上边有你的名字和学校,所以我就……啊,我已经洗干净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柔弱的她激发我的保护欲,我们很快成了朋友,一转眼,就是六年。

工作人员告诉我,摄影师菲利克赛先生正在偏厅接受采访。大概也是看到我与照片中的女孩相似,工作人员破例让我进休息室去等摄影师。

片刻后,休息室外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有人在说:“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下次再接受采访,对,就这样,大家请回吧,对不起,现在有事,请下次……”

然后休息室的门打开,一个人走进来,看见了我,惊喜地说:“果然是你!”

我也惊讶地站起来:“原来是你!”

走进来的这个人身材高大,亚麻色头发,蓝眼睛,赫然就是那天在n大见过的那个被聂唯阳叫做“菲力”的人。

他坐在我面前,似有点紧张,对我笑笑:“我叫菲利克赛·扬,妈妈是奥地利人,爸爸是中国人,朋友们都叫我菲力。”

我说:“你叫我绿苏就好了。”

我一肚子疑问还没出口,他倒先问我:“你跟聂,是怎么认识的?”

我简单地说:“我妈妈嫁给了她爸爸。”

菲利克赛一拳敲在腿上,忿忿地说:“过分!他居然不告诉我!算什么朋友嘛!”

我不由得笑起来,这个菲利克赛先生是个直率的人,喜怒哀乐都明显地写在脸上,跟聂唯阳那狐狸完全相反,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朋友。

他和善的蓝眼睛看着我,专注而喜悦:“天哪!终于能见到你了!自从洗出那张照片后,我就一直都想找到你,你知道吗?我被你那张照片迷得荤荤素素!”

我忍不住笑出来:“你是不是想说七荤八素?”

“对对对!”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上次我刚见到你,想跟你说话,就被聂那家伙打断了,后来你走掉了,我怎么问他,他也不肯告诉我怎么找到你。真过分!他明明知道我找你很久!”

我还没顾上答话,他又自顾热切地滔滔不绝起来:“你想知道那张照片的事对不对?那时候我刚上n大,已经很迷摄影,走到哪里都带着相机,有一次跟聂一起出去,路上堵车,我无聊打开车窗向外一望,正好看见路对面一条小巷里,一个女孩子——就是你啦——就那样跑出来,哎呀,我当时真以为自己看见了持剑的天使,正义的精灵,立即掏出相机拍下来,后来洗出照片,我拿珍宝一样给聂去看,他居然说……”

他突然打住,我问:“说什么?”

“没什么啦!”菲利克赛年轻的脸有点红,又去抓自己的后脑,“就是很漂亮之类的……”

我失笑,这人,什么心思都表露在阳光般的脸上,怎么能活到今天的?

我说:“他是不是说,那照片的女孩令他很……”本来打算说“想上”,看看菲利克赛还微红的脸,我改口,含蓄地说,“很有欲望?”

菲利克赛露出一个明显的惊讶表情:“你,你怎么知道。”

那色狼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菲利克赛阳光般的笑脸突然暗淡下来,他看着我:“呃……绿苏,你是不是跟聂……住在一起?”

我说:“我当然跟着我妈妈住到他们家了,这家伙,讨厌的要死,总算现在走了。”

菲利克赛的阳光又灿烂起来,我奇怪,他跟聂唯阳有仇么?怎么听到他走了也这么开心?

身后一声痛叫,不知我打到她哪里,手臂被松开,我抬腿要跑,突然听得底下那轰轰嗡嗡的人声瞬间消音,我的脑袋“嗡”了一声,冷汗迅速从四肢皮肤下冒出来,手指不能克制地颤抖起来,演出要开始了!

平平低咒着,又抓住了我,她说:“死心吧,来不及了!”

“不!”我使劲儿甩开她的手,往前跑,明知道喊叫也不会被下边听见,仍然盲目地大喊起来:“不要喝,聂唯阳,唯阳唯阳,千万不要,不要!”

我该怎么办?就算没人阻拦,我跑完楼梯下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有平平在后边纠缠——除非我能立刻下到演出大厅去,我抓住栏杆往下看,那高度让我眩晕,我咬牙,要不要跳下去试试运气?

心里很清楚,这样跳下去根自杀无异,一条腿却已经跃跃欲试要跨上栏杆去。

平平自身后把我扯下来,她低喊:“你疯了?我还没想要你的命呢?”

我被她扯得倒在地上,冲她怒吼:“滚滚滚!要是他真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平平大概从未见过我这样,一愣,我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不期然眼角余光里掠过一抹白色。

我再抓住栏杆,脑子忽然清明,是那个!是那翅膀!那抹白色是最后一首歌里从天而降的那个演员装饰的那双翅膀!

我拔腿就往那边跑去,那翅膀在这上边,就是说,那能放下去的装置就在这上边,我可以从那里立刻下去!

跑得近了,看清楚那翅膀正放在一条悬空横梯的末端,上面连着钢绳,那些钢绳缠在旁边一只绞盘里,上帝佛祖,安拉保佑!

转一个弯,前面有扇门,从这里过去应该就能通往舞台上方的横梯那里,我喘一口气,身后一沉,平平又扑过来。

我挣扎:“滚开!”

前面那门却开了,两个穿这保安衣服的人走出来:“干什么的?这边不能随便进!”

我冲他们大喊:“快,她绑架我!快快,去告诉聂唯阳不要喝!”

那两个保安愣住了,平平来捂我得嘴:“没事没事,误会误会。”

那其中一个保安忽然说:“咦,不对,我认得你,你是聂先生家里的女佣人!”

我一看,这可不就是我来给聂唯阳送晚餐时门口的那个保安么!

那两个保安走过来,平平松了手就跑,那两个保安喊:“站住站住!”

我已经一头冲进门去。

站在那横梯尽头往下看,却正看见半幅幕布遮掩着的舞台,舞台中央有个人端了酒杯站在那里,虽然因为太高看不清楚,但那不是聂唯阳是谁?

我喊:“唯阳,聂唯阳,不要喝!”

一阵如雷掌声响起来,聂唯阳在掌声里优雅弯个身,然后把那杯酒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