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遗密(未删节版)第49部分阅读(1 / 1)

乃因受伤滞留于客栈之中,即便如此,我们为了将其擒住,前后就死伤了七个人,可见决非寻常小卒子……”他朝身边的随从示意了一下,片刻之后,便见两人挟提着一个四肢均短形如侏儒的汉子进来,走到园子中心的空地上。

虽然相隔甚远,但宝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来,竟是跟随沈瑶入京的五大先锋之一“鼠先锋”蒋隆,心脏立时提了起来。

蒋隆面色灰白,神情萎靡,软软地由人提着,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过重还是给人点了|岤道。

吕坤道:“可有人认得他么?”

众人均摇头,原来“五大先锋”隶属极乐谷,平时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因此识得的人并不多。

吕坤喝道:“你是姓甚名谁?在白莲教中身居何职?”

蒋隆弱声道:“无名小卒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罗皂什么!”

吕坤冷笑道:“以为说是无名小卒,我们便会轻饶你么?我且问你,妖女逃到哪里去了?”

蒋隆脸微仰起,闭口不言。

吕坤道:“别不知好歹,今日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你家主子授首伏诛不过是早晚的事,幡然悔改或可保存一命!”

蒋隆“嘿”地一笑,目光扫过全场,轻蔑道:“天下英雄?一帮乌合之众,也敢自命天下英雄!不怕笑掉别人的大门牙。”

众人纷纷怒喝,有人叫道:“把这妖孽宰了,休与他浪费唇舌!”“放你娘的狗屁!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宰了宰了!”

蒋隆待众人喝骂之声稍缓,又笑道:“就凭你们这帮鸟人,也敢来跟我大小姐为难,这才叫做死到临头犹不知哩!”

慕容慕雪从吕坤身旁踏出,“铮”地拔出腰间长剑指住他脖子,寒声道:“既已落在我们手里,不容你不答!再问你一次,妖女现在何处?”

宝玉一颗心提到了嗓眼,蓦感胸口骤暖,那股神秘又熟悉的气流已悄然而现,宛如春水般灌溉着他的身体,几处被封的|岤位一阵奇酸异麻。

蒋隆瞧瞧用剑指住他的人,忽地“咦”了一声,道:“这位敢情就是慕容家的‘倚梅公子’吧?你的一对眼珠子何时不见了?”

慕容慕雪怒道:“还不拜是你主子所赐!快说她在哪里!”剑尖斜抖,已在蒋隆左肩上深深地挑了一下,暴出大蓬血花来。

蒋隆下巴溅了点点血珠子,却仿若未觉,竟笑道:“我们大小姐咋会稀罕这对狗眼呢,不知慕容公子可肯见教?”

慕容慕雪额头青筋暴现,手腕转动,又在他右肩刺了一下,大喝道:“休要胡搅蛮缠!快招妖女在哪,否则定叫你再多个透明窟窿!”

宝玉心中叫苦不迭:“如此情形,蒋叔叔何苦还要激怒这家伙。”两手扶住桌脚,竟能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时别人都关注场上,谁也没朝他这边望一眼。

蒋隆身上鲜血淋漓,已是摇摇欲坠,强撑着大声道:“慕容公子既然不好意思说,那就由蒋某来代述吧,当日在……”

慕容慕雪面肌牵动,狰狞道:“找死!”手臂一抬,剑尖竟是往他喉颈刺去。

程振先叫道:“留下活口!”

宝玉大惊,急呼道:“不可!”周身气劲激荡澎湃,几处给封住的|岤道倏而通畅,人已似飞鸟般掠向场心。

慕容慕雪眼睛已瞎了甚久,耳力练得十分灵敏,听得左后劲风声至,只道有人来袭,当下也不多想,反手一剑递出,正是慕容家浩如烟海的剑招中的精华“回风横柳”。

宝玉身在半空,骤见剑尖迎面刺到,身随念动突而往下一沉,居然轻轻松松就避了过去,人却几乎撞到了慕容慕雪身上,又叫道:“不要伤人!”

慕容慕雪大吃一惊,左手握拳疾电般击出,正中来人腹侧。

宝玉吃痛,本能地一掌推出,也拍到了对方的右肩上。

慕容慕雪闷哼一声,人已往后跌飞出去,手中长剑捏拿不住,“匡啷”一声掉在地上。

园中众人均吃了一惊,纷纷喝道:“什么人?”“这小子是谁?”“敢情不是好人,居然偷袭慕容公子哩!”

吕坤这时已瞧清楚了他,心中大感诧异:“他不是给沈问星点了|岤道么,怎还如此活蹦乱跳的?”当下大声叫道:“莫给这小子走了,他也是白莲教的恶徒!”

但闻四下铿锵声响,已有许多人亮出兵刃来。

宝玉何尝遇过这等场面,面无人色地傻在场心。

红楼遗秘

第86回舌战群雄

作者:迷男

宝玉见四下群情汹涌,心中害怕,忙大声叫道:“大家请别误会,在下……在下不是白莲教的人。”

有人喝问:“不是白莲教的?那你为啥偷袭慕容公子!”

宝玉道:“我怕他伤了……伤了这位大叔。”他见蒋隆摇摇欲坠,赶忙上前扶住。

蒋隆这时也瞧清楚了他,不由一怔,压低声道:“别管我。”

“什么大叔!这人可是白莲教的妖孽,杀了就杀了,有甚不可!”有人斥道。

宝玉嗫嚅道:“人命关天,焉能随意夺之……”

话未说完,已给人截住:“江湖过的便是刀头舐血的日子,天天都有人头落地,这家伙既是白莲教的妖孽,就没什么好可怜的!”

宝玉鼓起勇气道:“便是剪径的强盗,给人拿到官司,也不定都是死罪。佛云:‘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昆虫之属,尚不能害,何况人乎?”

这句方罢,即闻周围“操”声一片:“操!哪里冒出来的酸小子!”“操!这小子是谁的门下?”“操!这小子在说啥?到底是不是白莲教的人?”“只要是白莲教的恶徒,个个就该死!”众人见他一合就击溃了“倚梅公子”慕容慕雪,方才耐着性子听到现在。

宝玉道:“白莲教中虽然有些人不好,却不等于个个都是坏人……”忽尔异想天开,苦口婆心地继续道:“万事皆以和为贵,只要能耐下性子和和气气地谈,有甚纷争积怨不可化解呢?在下斗胆请各位大侠与白莲教收手罢斗,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江湖上定会减少许多腥风血雨无端杀戮……”

话没说完,人群中已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大笑,间中狂笑、嘲笑、冷笑、讥笑、怒笑、怪笑等各式各样的笑此起彼伏,有人大声嘲讽道:“你道你是什么人!以为自个是少林的灭嗔圣僧?武当的太玄真人?还是十省之盟的龙大盟主?”

也有人讥斥道:“这小子定是失心疯了!我们今儿到此,图的就是要围诛妖女痛创邪教,他却来跟我们说这些话!哈哈哈,倒矣倒矣!”

更有人前俯后仰:“我要笑死了,这小子着实太逗人啦,敢情是崔老板为大伙安排的下酒节目?”

要知园中的每一个人,来这里便是为了商讨如何诛剿妖女,而宝玉不但不随声附和,竟还要众人同白莲教和解,因而在他们眼中,此子真可谓是天底下最最自不量力、最最不识时务的人了。

宝玉满面涨红,额头冒汗,方明自个的话幺力稚可笑,心下又羞又急,差点没立马落荒而逃,但想这些人俱要同他老婆为难,便毅然豁了出去,提高声音道:“白莲教始于南宋初年,教义乃是教人积德行善、三皈五戒,尊崇众生平等。他们最恨j邪之徒,一直都与贪官污吏作对,因不时起事反抗,给历代朝廷视为魔教,并严令禁止,由此不得不转入暗处,以避官府缉拿……”

他已同胸前的“通灵宝玉”融为一体,兼之近来又修习了“凤凰涅槃大法”,运气吐字,这几句话竟说得格外清朗,声音响彻全场,虽然夹在数百人的哄笑声当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心中均为一凛,登时将轻视之心收了几分,皆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怎地如此了得!难怪适才一掌就击倒了慕容公子,不知是哪派弟子?”

宝玉见园中安静了些许,忙继续道:“因他们平素行事隐秘诡异,与江湖许多门派帮会甚不相类,久而久之,便渐渐被人视做旁门左道,加上他们这几年来有些急功近利,凡有才能者无论善恶皆接纳入教,间中难免夹杂了些为非作歹之辈,诸如那什么剑妖、冰魄老妖之流,仗着武功了得j滛掳掠滥杀无辜……”

人群中好些人听得暗暗点头,心道:“这小子倒还知道点事。”殊不知这几句话并非宝玉原创,而是那日在车中与沈瑶、焦慕凤交谈,从他们口里抄袭来的。

有人道:“对啊!正因如此,我们今日才要开这‘诛妖大会’。”

宝玉正色道:“但白莲教并非全部都是坏人,总不能因其良莠不齐,便来个一刀切之。这好比一个人生了病,我们不去医治那生病的地方,却将病人一刀杀了,岂不是荒唐之至?”

园中杂声又减了些许,许多人都觉他言之不妥,却一时反驳不了。

宝玉尘土满面,额头颈侧挂着残血,却遮掩不住他的眉清目秀,加之身上的轻裘宝带美服华冠,从狼狈中仍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雍容华贵之气。

人群中的殷琳已远远地认出他来,万没想到此君竟会跑到这里,不但同江湖上的人混杂在一起,且还在各路豪杰面前夸夸其谈,原先只道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此时对其印象不由大为改观,眼角睨见旁边的冷然嘴角挂着微笑,忍不住悄声道:“这人挺好笑是吧?”

谁知冷然竟摇摇头,笑容依旧:“不,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宝玉见众人似乎在听自个说话,赶紧趁机道:“据我所知,大家今次要……

要为难的那……那位沈瑶小姐,绝非什么j诈狠毒之人,想来大家对她有点误会了,这诛什么大会嘛,嘿嘿,着实有点不妥……”他拐弯抹角拐来拐去终于绕到了点子上,一番话吐出来,不由悄悄舒了口气。

吕坤恨得牙齿发痒,却因睨见慕容慕雪肩头焦糊一团,仿如给烈焰炙着,心中暗感惊讶,不敢冒险上前来拿他,闻言立挤对道:“依你意思,今日这‘诛妖大会’可是不用开啦?”心忖此问稍答不妥,必将惹怒各路人马,到时自然会有人出来对付之。

孰知宝玉却道:“难得这许多大侠豪杰齐聚于此,焉能无所作为?我们这‘诛妖大会’依旧照开,只是须换个冤家对头,不如改做去围诛那白莲六妖之一的冰魄老妖,老天做证,他才是个真正的大坏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忽叫道:“你识得那妖女么?怎知她不是j诈狠毒之徒?”

宝玉怔住,心中道:“若照实回答,你们定然以为我是假公济私,为自家人护短,下边就再也听不进我的劝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吕坤阴恻恻道:“为何不答了呢?敢情你见过那妖女,给她美色所蛊惑,因而跑到这儿来捣乱,想令今日的‘诛妖大会’开不成,是不是!”

宝玉瞠目结舌,愈发说不出话来。

吕坤冷笑一声,朝众人大声道:“白莲教被人视为邪魔异端,其来已久,并非今日才定,大伙休再与他浪费唇舌,这小子…嘿嘿,这小子必是白莲教的眼线无疑了,他适才在路上跟踪我们,结果给沈少侠识破擒住,方才带到此处的!”

众人一齐望向沈问星。“猎魔将”应奇山道:“此话当真?”

沈问星并不答话,踏前一步,沉声朝宝玉道:“是谁帮你解开|岤道的?”此言一出,不啻证明了吕坤的话。

应奇山“嘿嘿”一笑,塔般的巨躯移前了几步,道:“小子,你倒有点胆色义气,不趁乱偷偷溜走,还敢来救同伴哩。”

蒋隆知这人武功非同小可,招招摧筋断脉凶狠异常,见他似要出手,心中大急,突然推开扶住他的宝玉,放声骂道:“臭小子,竟敢对我圣教说三道四,老子才不领你的情,快滚开!”

吕坤反应极快,立道:“妖孽故意这样说,是想令我们放过这小子!”

应奇山又踏前几步,笑道:“小子,你的武功挺不错呐,我们且来玩一玩。”

宝玉瞧见他那身型,心中便已悚了八九分,强笑道:“玩……玩什么?我…我从来不喜欢打架的……”

应奇山笑道:“小滑头,适才你一掌就击倒了慕容公子,可厉害得很呐,眼下却扮做软柿子,莫不是想令老子轻敌?”他离宝玉已不到五步之距,一股无形的迫人气劲隐隐锁住了目标。

宝玉心中大慌,忽听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道:“应大侠,这位公子的确不是白莲教的人,小女子可以为他做证。”

众人转目望去,见西侧人群中走出一名容颜娟秀的少女,玉颊透着淡淡晕红,一双大大的美目格外动人。

宝玉不禁又惊又喜,原来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正是殷琳,心中不禁万分感激:“她平日待我冷冰冰的视若不见,想不到如此情形之下,却会站出来帮我。”

大多数人却不知她是何人,应奇山道:“小娃娃是谁?”

人群中的冷然忽然朗声道:“应大侠,她是都中‘正心武馆’殷馆主的千金,曾与这位贾公子见过几次,因此知道他的家世身份。”

殷琳裣衽作礼,盈盈道:“应大侠,他乃都中荣国府的贾二公子,大家怕是误会了。”

江湖中人最忌官府,众人听了“荣国府”三字,眉头俱是微微一蹙。

应奇山见冷然发话,遂笑道:“原来是与冷少侠联手诛灭白莲剑妖的殷姑娘,嗯,很好,既然不是白莲教的人,那应某还是喝酒去好啦。”言罢,即转身回坐,抱起一坛“玉井坊”的美酒放怀豪饮。

众人均不想沾惹上官府的麻烦,何况更有十大少侠之一的武当冷然发话,一个个便闭了口。

宝玉见众人不再与自己为难,心中大喜,正待过去向冷然和殷琳道谢,突听有人冷冷道:“事情尚未弄清楚,你想到哪里去?”

众人忙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着玄色绉纱长夹衫的少年缓步走向场中,却是当今华山派掌门沈观雨之子沈问星,听他继道:“白莲邪教无孔不入,官家子弟未必就能一尘不染。”

宝玉一见是他,脸霎又白了,道:“你还待如何?”

沈问星道:“我且问你,适才在酒肆之中,你听见我们要围诛妖女,为何惊惶失措?又为何一路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们?你既然不是白莲教的,却为何要干这些勾当!”

宝玉哑口无言,心道:“你们几百个人要一块为难我老婆,我能不惊惶失措么!”

众人听了沈问星的这几句话,显是丝毫没将冷然放在眼里,纷纷想道:“他们两人同列十大少侠,又分别是武当、华山两派的掌门接班人,如此场合,焉肯让对方抢去风头,嘿嘿,怕是在暗中较劲儿哩。”有的甚至幸灾乐祸起来:“这下可有好戏瞧啦!”

原来沈问星与冷然同列十大少侠,早就有那一争高下之心,先前见两个美貌可人的小师姐一直围着冷然慇勤地转,胸头就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丛无名之火,待见他一为宝玉说话,便镇得众人伏伏贴贴,大有木秀于林的风采,心中越发妒恼,当即决意借用宝玉来挫压对方。

吕坤见有沈问星出头,忙在一旁煽风点火,忽高声问道:“慕容公子,你…你怎样了?”

慕容慕雪抚着右肩,夸张的咳了数声,惨然道:“没啥,怕是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

吕坤怒目盯着宝玉,喝道:“你竟下这么重的手!”

宝玉惶然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适才一时情急,就……就……”

吕坤又朝众人大声道:“这小子为了白莲教的妖孽,对慕容公子如此痛下毒手,诸位只要仔细想想,答案亦就呼之欲出了!”

众人瞧瞧冷然,又望望沈问星,一时无人开口。

冷然睿智非凡,细观几人的言谈神色,隐觉其中另有文章,微笑道:“吕先生,先不忙下结论,也听听贾公子怎么说。事实如何,终究会水落石出的。”他转向宝玉,和声道:“贾公子,你无需害怕,在场的均是江湖上的侠义之士,决计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请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适才在路上……”

尚未说完,沈问星竟将其言打断,朝宝玉厉声道:“是谁帮你解开|岤道的?莫非这儿还有同党?快快给我老实招来!”倏地并指刺出,又要点他|岤道。

谁知宝玉怕极又给他制住羞辱,这回却有提防,慌忙往旁一闪,竟然躲了过去。

沈问星微微一愕,手腕翻转,两指疾如飞电地紧跟过去。

宝玉手忙脚乱地左蹦右跳东奔西窜,模样虽是十分难看,但他心念至处,便有一股气劲流到,身子随即变得异样的轻盈灵巧,接二连三令对方的追击落空。

沈问星大感意外,细观之下,发觉对方似乎完全不识腾挪之术,避开攻击居然纯粹依靠那惊人的速度,心中越发诧异。

人群当中的一些高手也看出了些许名堂,心中俱是暗暗称奇:“这少年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身法竟然这等怪异!”

唯独冷然有如中魇,原来他见识极为广博,对中原武林的各种身法颇有了解,此际瞧了宝玉那慌张狼狈的躲闪,竟感毫无头绪,对其接下的路数更是无从判断,心中怔怔思道:“这贾公子究竟是身法独特还是根本不识身法?……若是完全不懂身法,却怎有如此奇效?啊……若无半点桎梏,不受任何束缚,岂非…岂非愈能衍生万千变化,以至无穷无尽……”

沈问星数击落空,心中不禁有些焦躁,要知他乃当今江湖上风头最健的十大少侠之一,今次竟无法轻易拿下一个无名之辈,暗忖:“给这小子再拖上片刻,就是拿住了他,脸面也无光了!”当下舒臂一展,但见指飞如梭,飘忽若幻,竟是以指代剑,使出了他那天才老子独创的“神仙剑”中的一式“缕风过林”。

人群中能认出这一招的,立想:“这小子完啦!不过他能迫得沈问星使出‘神仙剑’,已算十分不简单了。”

孰知直至千百道指影将逝,宝玉虽然更加狼狈,却仍似鱼儿般鲜活乱蹦。

沈问星心头剧震,念如电转:“这小子速度奇快,打哪里皆能随即避开,须得另思对策……”灵光倏地一闪,速度忽尔放慢了许多,并指堂堂正正刺向宝玉胸口。

宝玉顿感不适,身形不觉随之慢了下来,注意力也给吸引在对方那慢吞吞的一刺之上,心奇道:“躲开这下,不是容易得很?”随即往右一跨,眼角虽已掠见沈问星的袍角扬起,却根本没在意,不想腿弯突给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立即仰天跌倒。

沈问星剑指倏疾,指尖刹那间已压抵在宝玉颈侧的大动脉上,冷冷道:“站起来。”

原来沈问星另一手收在股后,轻轻地按住腰间悬剑的剑柄,以衣袍下摆作遮掩,将剑的另一端横在宝玉闪避的去路之上,巧妙地绊了他一跤。

这一下看似容易,其实捏拿得妙到毫巅,力道、角度、速度无不配合得天衣无缝,且是信手拈来,行云流水般潇洒之极,宝玉摔得莫名其妙,旁人却瞧得一清二楚,登时齐声轰然叫好。

有人的确是发乎内心的赞叹,有人却是因为想起了他那老子,不失时机地大拍马屁,高声叫道:“真真潇洒矣!果然是‘逍遥小半仙’。”“不愧名列十大少侠,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华山绝学,果然神妙非凡,今儿总算大开眼界啦!”

宝玉给他指头压得呼吸困难,眼前金星乱冒,只好乖乖依言爬起。

沈问星要令之狼狈,把他压成半蹲半立的姿态,俯视道:“记得适才问你的话么?”

宝玉见他满脸轻屑之色,蓦记起先前在路上的踏面之辱,周身热血俱往上涌,便紧紧闭着口不答。

沈问星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承认自己是白莲教的人么?”他先前听了崔朝阳和殷琳的话,心中已知八九冤枉了这个小子,但眼下“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始终不依不饶。

宝玉道:“我明明就不是白莲教的,你硬要往我头上安,那亦无法。”

沈问星道:“那好,我知道白莲邪教有个仪式,就是教徒在入教之时,皆须发誓绝不可污辱本教,否则天诛地灭万劫不复,你既然不是白莲教的人,那就骂上两句来证明,嗯……就骂‘白莲教的人都是泥猪土狗,都是无耻之徒。’”

众人心道:“这小子要是骂了,无论是不是白莲教的,那都必然万劫不复了。”

宝玉轻轻道:“听好了,你才是泥猪土狗,你便是无耻之徒。”

“鼠先锋”蒋隆哈哈大笑,叫道:“小兄弟,有胆色!比这些所谓的英雄侠义之士强多了!”

沈问星勃然大怒,反手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咬牙道:“信不信我立时宰了你!”

程振先眉头微皱,一旁叫道:“沈少侠,切莫冲动。”

宝玉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嘴角一缕鲜血滚涌而出,却昂然与沈问星对视,目不稍瞬。

蒋隆怕沈问星一怒之下,当真杀了宝玉,忽大笑数声,叫道:“果然无耻之极!不但趁人不备突加偷袭,又以兵器对人家空手,还好意思自称什么‘逍遥小半仙’,我呸!真不害臊!”

众人一想,沈问星适才的确是先动手,而且是用剑绊了宝玉一跤,至于先发制人是否就等于偷袭,剑没出鞘算不算用兵器,这些便难以说清了。

沈问星脸上阵青阵白,待要与其辩驳,又怕自失身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蒋隆继骂道:“华山派的龟孙子,你若有胆,就把人家放了,说好一二三再动手,对了,还请沈大侠先将身上的剑取下来,免得到时打不过人家,忍不住又要用了。”他心中暗盼能激怒沈问星,为宝玉制造出一个逃生的机会。

沈问星强忍着不让自己当众失态,脚尖倏地一挑,却是踢起地上的一粒小石,击中了蒋隆的哑|岤,再次喝问宝玉:“到底骂不骂?”

宝玉给他指尖压得一阵晕眩,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

沈问星还道他已屈服,指劲略松了松,道:“快骂快骂!对了,你就骂那妖女!只要你骂了她,证明与白莲教毫无瓜葛,我便立即饶了你。”原来他知沈瑶乃是白莲教中的“净莲圣使”,地位极为尊贵,污辱了她,不啻于给白莲教判定了死刑,从今以后将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

宝玉喘道:“你做梦!”

沈问星陡将腰中悬剑拔出,斜斜架于他颈上,寒声道:“真的不骂?”

宝玉此刻已豁了出去,浑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字一句道:“便是天底下的人都骂她,天底下的人都要我骂她,我贾宝玉亦决绝不骂!”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豪气干云。

许多人暗暗点头,心忖:“这少年模样怯懦,实却颇有胆色。”

冷然见沈问星脸色不善,忙叫道:“沈师弟,千万待事情弄清楚再说!”

程振先高声道:“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沈少侠切莫伤人!”

黄语伶也在人群里嗫嚅唤道:“不要啊,小心回去挨师父骂哩!”

沈问星狠狠地盯着宝玉,不知为何,竟觉讨厌之极,狞笑一声,道:“我不杀他,只把一条手臂卸下来,瞧这小子的嘴巴是不是还这般硬!”

陡听一个甜美绝伦的声音荡空传来:“是谁这般跟小女子过不去?自个儿恨我那就自个骂呗,怎么非要强迫别人呢!”

园中虽然喧杂非常,但这声音却清清晰晰地传入每个人耳内,众人心中一凛,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女子倏现对岸,衣袂飘飘地飞落溪中,宛如凌波仙子般踏水掠来。

人群中有人惊呼了起来:“是……是那妖女!”

“是白莲妖女!”

“是那小贱人!”

宝玉使劲眨了眨眼睛,见来人的确是沈瑶和兜兜,差点没当场昏倒,心中叫苦不迭:“天呐,这里有几百个人要害你,怎么还跑来自投罗网!”

红楼遗秘

第87回风华绝代

作者:迷男

园中一阵纷乱马蚤动,但闻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许多人已亮出了兵刃。

两个女孩在溪面轻点了两下,眨眼便掠至岸上,毫无惧色地缓步朝众人行来,但见沈瑶云发盘束,身披白袍,袍上左胸处用数笔淡墨勾了朵莲花,真个容光照人艳丽非凡,用那风华绝代方可形容之;而兜兜头挽双髻,身着一领淡绿衫子,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容颜虽不似沈瑶那般天下无双,却另具一种可人的清甜风情。

园中群雄如临大敌,谁知一俟她们两个行近,陡然间见到沈瑶那倾城容颜,许多人立时把持不住,有的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有的自惭形秽地转开头去,但随即又偷偷乜目看她。

沈问星心脏骤然一顿,突然发觉江湖上的那些传说全部都是胡说八道无稽之谈,而自己居然还深信不疑,当真可笑之极,心中怦怦道:“这等容颜,又何须什么魅惑之术!她只要朝谁望一眼,笑一笑,那人怕是顷刻就醉倒了。”

沈瑶与兜兜慢慢行近场心,两对妙目皆凝视着用剑架住宝玉的沈问星。

众人不知她们意欲如何,均想:“妖女胆子忒也大,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宝玉一阵绝望,心中不住大叫:“你们快逃啊!”想要奔上前去,无奈有一把利剑架在脖子上,丝毫动弹不得。

沈问星强作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微笑道:“两位是谁?认得在下么?”

沈瑶冷冷道:“何必明知故问,我就是你们要捉拿的那个妖女,与阁下素不相识。”

沈问星轻“哦”了一声,仍笑得潇洒脱俗,道:“不知有何见教?”

沈瑶道:“问得好奇怪,你们不是要将我碎尸万段么,眼下我已送上门来了,怎么还不动手?”她只盼此人对自己出手,好让宝玉脱离险境。

群雄心道:“原来这妖女早就来了,藏在一旁偷听我们说话。”只是不明白她既已知众人要对之不利,却还敢现身涉险,俱感有些奇怪。

沈问星见她竟似有恃无恐,心中生出一丝狐疑,笑道:“沈小姐误会了,只不过因为龙二公子不幸遇害,大家心中激动,适才说话,便有些过了。”

宝玉心中大骂:“这家伙好不要脸!看见我老婆美貌,口气立时就变了!”

沈瑶面露不屑,轻哼道:“这么快就改口,莫非害怕了?另外,沈大侠还是叫我妖女顺口些,莫让人误以为是那见风使舵之徒。”她见沈问星手中的剑仍然不离宝玉的脖子,心中暗暗焦急,于是越发激言讥讽。

旁边立有人喝道:“这妖女好猖狂,沈少侠快将她擒了!”“沈少侠仁义过人,不忍伤你,你却不知好歹!”“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或可饶你小命!”

吕坤也趁机在人群里鼓噪,大叫道:“这妖女目中无人,竟对我们几百号人视若不见!大伙儿上呐,先把她拿了再说!”

园中众人群情汹涌,唯独冷然暗暗生疑:“这女子在白莲教中地位极尊,身边护卫的高手定然不少,为何只带着一个小丫鬟便敢往虎口里闯呢?莫非另有所恃……”他朝周围缓缓望去,忽又思道:“这园内多达数百人,若是白莲教的人混杂其中,也难以觉察。”心头一凛,当即警惕起来。

沈问星的脾气居然好得出奇,道:“沈小姐莫见怪,大家今日之聚,不过是想把沈小姐请来,然后一道去洛阳见龙盟主,江湖上或可免去一场大浩劫。”

沈瑶冷笑道:“敢情想把我献给龙盟主出气是么?”

沈问星道:“非也,在下不过是想请沈小姐从中斡旋,向贵教讨个说法,龙盟主的爱子虽遭不幸,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素怀慈悲,想来定然不会太为难沈小姐的。”

他语气越来越温和,竟将白莲教称为“贵教”,连群雄中都有些人暗皱眉头:“沈少侠毕竟年轻,给这妖女的容貌所惑,竟有点狠不起来了。”

沈瑶丽目一转,沉吟道:“哦,这么说来,沈少侠倒是为江湖所想,不忍心生灵涂炭是么?”眼珠子在他脸上溜过,似露出一丝敬佩之色,继道:“只是……”

沈问星心中一荡,忙问:“只是什么?还请沈小姐赐教。”

沈瑶秀眉微蹙道:“只是我恶行累累,龙盟主那边暂且不提,便是眼下要离开这柔水庄,恐怕就有许多人不答应哩。”

沈问星胸膛一挺,朗声道:“沈小姐请放心,只要你肯去见龙盟主,沈问星便敢保证你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的朋友多少还是会给在下一点面子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叫:“不妙!沈少侠似给这妖女迷住了……”

沈瑶望望四周,怯生生道:“真的么?这里的各路英雄豪杰,全都会听你的?”

沈问星瞧了她那娇弱模样,骤有一股豪气直冲胸臆,蓦觉今日即便得罪群雄亦在所不惜,于场中昂然四顾,示威般大声道:“沈问星愿以性命做担保,不只今日,就是去洛阳的途中,也决不令沈小姐有损纤毫。”

沈瑶面溢春花,喜滋滋道:“你是说……你要陪我去洛阳么?”

沈问星见了她那神情,心中早已醉掉大半,又听她把“沈大侠”的称呼换做了“你”,还用了个“陪”字,浑身骨头皆尽酥了,大喜道:“正是!江湖上对沈小姐有误会的人似乎不少,有在下陪伴同行,方可确保无虞。”

宝玉见他已公然勾引自己的老婆,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痛骂道:“无耻!无耻!好不要脸!”

沈瑶与兜兜大惊,生怕沈问星手上一抖,便将他的喉咙割了,不约而同把手摸到了腰里。

沈问星勃然大怒,手腕一翻,所幸只是转过剑柄击他颈侧。

宝玉整个登时软倒,挣扎了几下也爬不起来。

沈瑶脸上掠过一抹煞气,忽柔声道:“莫为那无聊人着恼,我吹一个曲子给你消消气好么?”

此句一语双关,也不知是对谁说的。沈问星听她语调温柔之极,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脱口应道:“好啊,快吹,一定好听极了。”

宝玉也想应好,无奈喉颈酸痛非常,躺在地上半点发不出声来,只好抚着脖子拚命点头。

沈瑶强压恼怒,从袍中取出一只碧润润的玉笛子,轻轻横在嘴边,也不试音,便呜呜地吹了起来。

沈问星骤闻一缕柔媚至极的笛音传入耳中,不觉心旌动摇,神智竟有些迷糊起来……

冷然最先省醒,立时出声示警:“小心,不要听那笛音!”

众人恍然大悟,俱想起关于这妖女的种种传说,纷纷大叫道:“不要听!不要听!是魔音!”

“沈少侠,你怎样啦?哎呀,好像不妙了!”

“大伙小心,千万莫听妖女吹笛子!”

“大伙儿上啊,莫给这妖女吹下去!”

却见沈问星恍若不闻,脸上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片刻之后,竟摇摇晃晃起来,两手在空中乱舞乱抓,形如中魇。

吕怡璇与黄语伶大惊,叫道:“妖女休施邪法!”一齐拔出腰中长剑,飞身朝沈瑶刺去,谁知一俟掠近,耳中听到笛声,骤感一阵头晕目眩,手脚立时缓慢了许多。

兜兜柳眉轩起,倏从腰里抽出一把流荡着蓝汪汪异彩的短刺来,提步迎住二女,只听叮叮铛铛数声清脆鸣响,便见吕怡璇与黄语伶手忙脚乱的先后败退出来,而两人手中的长剑竟然完全变了样子,原本锋利平整的刃口赫然成了参差不齐的锯齿形状。

兜兜娇叱一声,手擎蓝刺流星赶月般追击二女。

吕怡璇踉踉跄跄地跌退了十几步,耳中笛音稍减,神志亦清醒了些许,蓦见一道蓝芒袭至眉心,惊得提起残剑奋力格挡,即闻刺耳裂响,手中长剑竟已断成两截,忙拚命朝旁躲闪,右臂倏辣,已给划了长长一道,鲜血霎时注透了衣袖。

众人望见,不由大为骇异,只道吕怡璇的长剑是给内力震断,均想:“一个小小丫鬟怎有如此功力?敢情打娘胎里就练功不成!白莲教的人果然个个邪门。”

殊不知兜兜依仗的乃是那把从丁翊秘库里带出来的天下第一刺“雷公击”,又得沈瑶的“小霓裳”所助,否则即便是一对一,她也远非吕、黄二女的对手。

此时离场心站得近的,有十几个功力稍浅的人也顶不住沈瑶的迷魂笛音,纷纷醉酒般手舞足蹈起来,情形怪异之至。

泰山掌门程振先见势不好,大声号令门下子弟:“我去擒那妖女,你们伺机救人!”

“猎魔将”应奇山提起身边的一把双头钢叉,叫道:“老程,这两个娃儿有点邪门,我来助你吧!”

程振先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一步步向场心的沈瑶逼近。

“猎魔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