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阿波罗对他的态度不好,但伊诺克却没有什么惊讶或是不可置信的感觉。

阿波罗本来就是个极其骄傲到高傲的人,他对伊诺克有耐心,会容忍他的任性和坏毛病,这都是建立在阿波罗爱伊诺克的基础上,因为爱他,所以包容他。

但阿波罗在爱伊诺克的同时,他的骄傲也不会因为这个就黯淡下去。

阿波罗就是阿波罗,温柔耐心的是他,骄傲张扬的也是他。

伊诺克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觉得只要自己肯低头阿波罗就一定会接受他。

这不是阿波罗,更不是阿波罗伊诺克想要的。

想要什么东西,就要去争取,这是伊诺克这么久以来从阿波罗身上学来的。

阿波罗有了昨天的教训,这次出手就没那么豪爽了,只给了很小一块的金子,人选也比之前那个更合适,是昨天的那个红发姑娘。

红发姑娘诺诺地答应了下来,并在傍晚时让阿波罗有了可以安静睡觉的地方了。

波塞冬只要不是傻的都能想得到,宙斯肯定给阿波罗放水了,但波塞冬不在乎。不过是几块金子罢了,他什么没见过?何况他身上没有金子,阿波罗最后不也得来求助他才能有个睡觉的屋子?!

波塞冬不仅不难过,而且十分还有些得意。

被掩去了真是面貌的阿波罗看起来和普通青年人没什么区别,但他身上无意流出的气质很人红发姑娘害怕,对阿波罗也十分言听计从。

阿波罗买下了一间比较偏远的屋子,两边都是树林,只零散地分散着几户人家,房子看起来比较新,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想来是新建不久的房子。

一间房子花费的只是一些力气、木材和时间,但一块金子却不一定能用一些力气、木材和时间来换,所以屋子的主人很乐意将新盖还未居住过的屋子换给阿波罗这个“冤大头”。

屋子说不上多好,只是能说是一个勉强能居住的地方,但阿波罗现在也没条件挑剔了。

修城的工作是个力气活,监工粗鲁又蛮横,阿波罗不想多生是非,他的心情也并不是多么美妙,每天投身于耗力气的工作中,结束后只想好好休息,连动一动手指都嫌累,哪里还有别的时间去嫌这烦那的。

“阿波罗,我把晚餐放这里了,你记得吃。”红发姑娘送来了阿波罗的晚餐,一块黑面包,和一小块咸肉。

“阿波罗”这个名字虽然属于太阳神阿波罗,但出于崇拜和尊敬,不少人会将“阿波罗”作为自己的名字,眼前的这个阿波罗气势虽然有些吓人,但那有神祗会到他们这个地方来修筑城墙呢?所以不管是谁,都没有将阿波罗和那位尊贵的太阳神画上等号。

“嗯,我知道了。”阿波罗所以应了声,但他并不想去动这两样看起来就十分糟糕的食物。

黑面包硬得好似一块石头,上面还有半遮半掩的石头和木头,霉斑也很倒胃口,一看就能想象得到这是何种的糟糕。

咸肉就更别说了,咸肉虽然属于“奢侈品”,但半腐半臭的咸肉着实达不到阿波罗的入口最低标准。

红发姑娘送来的晚餐与他的午餐相比,已经是好上了不少,但依然处于不可入嘴的范围。

神祗们不爱食用食物,一来是感受不到饥饿没有养成进食的习惯,二来,就是人间的食物着实倒胃口,既不好吃也不好看。

阿波罗以前是不吃食物的,后来吃,也都是吃伊诺克准备的那些食物,味道先不说,起码比这些东西要干净得多。

对着这些难看又难闻的东西,阿波罗实在是没有一丝半点想要进食的冲动。但肚子反馈给大脑的饥饿却让他有些难受。

特洛伊人没有固定的就餐时间,阿波罗也没那个意识,他和伊诺克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日夜颠倒着来,没有饥饿的催促,两人都是看心情吃饭,所以他早上就没有吃饭。中午看了一眼那些食物,没了进食兴致,到了晚上收工回来,他的肚子已经到了顶峰了,饥饿的顶峰。

难道真的要吃这些东西吗?

阿波罗犹豫了许久,最后决定外出猎点东西。

虽然不想承认,但阿波罗必须承认,和伊诺克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也从伊诺克那学了不少东西,起码现在把他一个人扔掉野外去,也不会让他饿到自己。

神力虽然被封印,但是射箭的技术要的是眼力和臂力,只要这些还在,那就可以了。

“烤鹿肉虽然好,但是太过单调,如果再有酒配上就更好了。”

阿波罗扛着一头已经剥好皮的鹿回来,架上火架准备开始烤制自己的晚餐时,伊诺克不知道又哪里冒了出来。

阿波罗神色一变,分不清是开心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但那些情绪也就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被阿波罗给压了下来。

“喝酒找狄俄尼索斯不是更好吗?”阿波罗忍了一下,但却破功了。

愤怒和羞恼的情绪依然存在,但除此之外隐藏在其中的期待和高兴也是那么明显。

阿波罗的宽容大度要分人,伊诺克显然就是被分在了宽容max的那一个。

虽然闹翻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伊诺克是不一样的。

他是不一样。

阿波罗心里清楚。

除非再有一个那么合他心意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陷入爱情,不然,这份宽容就是独属于伊诺克一个人的。

“狄俄尼索斯的酒品太差了。”伊诺克摇了摇手里的酒品,“我可不想收拾喝醉了的狄俄尼索斯留下的烂摊子。”

伊诺克和狄俄尼索斯是典型的酒肉朋友,两人可以一起喝酒吃肉,但伊诺克和狄俄尼索斯的关系却一直不咸不淡。其实也不光和狄俄尼索斯,伊诺克和绝大部分人的关系都是不咸不淡的,只要很少的几个真心朋友除外。

阿波罗深深的看了伊诺克一眼,翻动着手中的烤肉没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伊诺克给他分了一个酒杯,然后将葡萄酒倒上。

这时喝酒的习惯是要兑水,但伊诺克却不喜欢,他觉得直接品味葡萄酒的香气更让他喜欢。

阿波罗对怎样喝酒没有太大的要求,神祗们也有属于神祗专属的饮料,人类的酒只是偶尔喝上一点。

今晚的月光并不给力,漆黑的夜晚火光格外显眼,肉上的油脂被高温烤出滴落在橘红的火焰中,火星在木柴上跳动了几下,发出了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动。

因为周围格外安静,所以这声响大得几乎要震动耳膜。

葡萄酒并不甜,但是香气却很浓郁,顺滑的酒水在唇齿间滑过,不知不觉就滑入了肚子,等回过神来,口中已经没有葡萄酒的存在了。

有点涩。

然后比涩更让人回味的香和甘从味蕾深处泛了上来。

就像他和伊诺克一样。

阿波罗一直不能理解伊诺克为什么那么患得患失,比起一直在一起,他想得更多的却是分开以后。就好像我们一定会分开一样。

然后,他们就真的分开了。

阿波罗抬眼看着安静坐在至少隔了一个身位的伊诺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伊诺克的五官偏向柔和,但脸上的表情却向来很少,沉静、内敛,或者说是,抗拒。

阿波罗一下看入了神,橘红色的火光好像将伊诺克的气质柔化了许多,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和他的人一样,安安静静的。

伊诺克的气质很特殊,给人的印象很特别。

如果说,用颜色来代表一个人,阿波罗会是金色,耀眼、光芒四射、骄傲的金色。但来形容伊诺克呢?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透明色吧。

不是黑色,不是白色,而是透明。无论什么光到了他这里,都会被冷漠而又干脆的穿过,什么也不留下,什么也改变,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哪里待着,没有存在感。

但只要被人发现,就想要去深究。

阿波罗想,会有吗?真的有那道可以改变他的颜色吗?

我和别人一样吗?最终也只能是和其他所有颜色一样,什么都留下不了,然后灰溜溜离开的那个吗?

生气吗?自然是生气的。委屈吗?当然也是委屈的。

害怕分开的是你,提出离开的也是你,分开后接近我的也是你。

你到底……想要让我怎么做呢?

“啊……不知不觉,一瓶酒以及没有了呀。”漂亮的银色壶口中深红色的液体流尽了最后一滴,伊诺克珍惜地将最后一杯葡萄酒喝下,然后站起身对着阿波罗挥了挥手。

“谢谢你晚上陪我喝酒,那么,晚安。”

阿波罗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离开,向来张扬到不可一世的蓝色眼眸里出现了一丝迷茫。

鹿肉在伊诺克离开不久后就熟透了,阿波罗不知道伊诺克来这里是为什么,不知道找他喝酒是为什么。

是想要复合吗?不像。是寂寞了想要找个人陪着吗?那也不会,阿波罗有时候真的会想,伊诺克这个人,是不是体会不到寂寞呢?他是不是对“寂寞”这种情绪接受无能呢?

那是为什么呢?

阿波罗这段时间想了很多的为什么,比他前半辈子想得加起来都多。

强大的力量、高贵的地位、漫长的生命、英俊的相貌……他想要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简单,太过理所当然。阿波罗不笨,他甚至是十分聪明的,但他很少去像为什么。

他要的,从来都是结果,为什么这种东西,这种属于要“过程”的部分,他很少去想。因为,他不需要想清为什么就已经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了。

但伊诺克不一样。或者说,伊诺克是他人生中出现的第一个挫折。

愤怒、不甘。

是的,比起伤心,占据了阿波罗绝大部分情绪的,从来都不会是悲伤和挫败。

愤怒伊诺克的无理取闹,不甘伊诺克说分就分的行为。

阿波罗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和阿尔忒弥斯的争吵。

阿尔忒弥斯是个小傻瓜,她的爱情总是来得那么迅速而炽热,但又总是那么容易受到伤害。阿尔忒弥斯是他的妹妹,哥哥总是想让妹妹更好的。

所以就远离爱情吧,远离那个会让人受伤的坏东西。

“爱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它是甜美的糖果但也是最痛苦的毒药,你会因此受伤的!”

“所以呢?就因为阿波罗哥哥你和伊诺克分手了,所以连我的爱情也要一起破坏掉吗!”

“阿尔忒弥斯!”阿波罗冰冷的双眼紧紧盯着她,语气阴森冒着寒气,“别说了。”

伊诺克是阿波罗火药桶的导火线,也就是说这话的人是阿尔忒弥斯,如果换一个人的话,现在已经捂着伤口倒在地上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阿波罗哥哥会和伊诺克分开,不就因为你的狂妄自大吗?”

“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伊诺克,阿波罗哥哥你永远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独断专行,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意愿,为什么呢?为什么你想得永远只有你自己,不管开心也好,或者难过也罢,永远都是以你为中心!为什么呢?!”

……

和以往无数次的争吵一样,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的争吵,永远只能是以两人各自被愤怒的情绪充斥着最后不欢而散作为结果。

吵了就是吵了,阿波罗很少会去回忆他和阿尔忒弥斯为什么争吵,怎么就争吵了,反正吵过,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又会和好了。

无端的,那天阿尔忒弥斯的话像是一个封闭的环,那么唐突有那么理所当然地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自以为是、独断专行吗?我……并没有这么做啊……

阿波罗不明白,他真的是不明白,明明他做的,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他们不受伤害,是为了他们能更幸福啊!

可是,为什么谁都不满意呢?

伊诺克永远在担忧,阿尔忒弥斯永远在生气,可他只是尽自己能做的去努力啊。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理解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