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8(1 / 1)

红薯!”

“不卖。”

“为什么不卖?”阮非若心头一凉。

“我们有好几天都没生炉子了。”

“那就生炉子吧?”

“不。”

“为什么?你家大人没在家?没人烤?”

“不需要他们,我就会!”

“是吗?真了不起!”阮非若感到很意外,“那你能不能为我烤一点?”

“不能。”

“为什么?哪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

“不上算的,所以不做你的生意。”

小女孩又踢起了毽子。

“你怎么就知道做我的生意不上算了?”

“当然不上算了,我生个炉子,起码要五块蜂窝煤,这是多少钱?你买了一个走了,我的炉火不就没用了?再说,要烤就烤一炉子,一个两个是不好烤的,你能买多少呢?”

“是这样!”阮非若不得不佩服小女孩的聪明。“这样吧,你把生炉子的成本,烤一炉子红薯的成本以及你该赚多少钱都一起算上,给我烤一炉怎么样?”

“不想做。”

“那你想干什么?”

“玩呗……”

“我多给你钱,干不干?”

“不干。”

阮非若急了:”小妹妹,就算我求你了,你帮帮忙好不好?”

小女孩仔细盯着他:”我不相信你这么斯文的人会喜欢吃烤红薯。”

“说真话,我今天要去见女朋友,是她想吃,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

“好吧,我给你做,不过钱可不能少哦?”

“那当然!”阮非若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小女孩系上脏兮兮的围裙,拖过了炉子,原来这炉子是用半截油桶制成的,下面装了轮子,挪动起来比较方便,所以她并没有费多大劲。接着她又抱出一小堆木柴,用簸箕盛上五六块蜂窝煤,开始生火。她先点着了一个小纸片,然后放上木柴,灰黑色的烟滚滚而出。

“我来帮你点火好吗?”不知为什么,阮非若产生了一股冲动,即使到现在,他对火都有着一份特殊的好奇。

“你不会的,生这炉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小女孩眯着眼咳嗽着,烟熏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哦?难道这能有多高的技术含量吗?有什么讲究?”

“嗯……我也说不好,反正不象你们家生小炭炉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就一定要生小炭炉子?”

“你们家不生炉子,难道每天都吃生的冷的东西?啃活鱼?”小女孩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

“你没听说过煤气吗?”

小女孩脸一红:”我忘了,我们家好长时间没烧煤气了……”

阮非若一边帮她煸火,一边看着跳动的火苗。在他的煽动下,火苗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蓝,变幻着各种美妙的颜色,从各个缝隙串升,跳跃,尽情舔噬着煤炭,就象一个贪婪的小孩舔食冰激凌一样。蜂窝煤的底部开始逐渐泛红,这个过程是多么的奇妙而有趣呵……

“着了吧?”他问小女孩。

“着了。”

“那就赶快烤吧?”

“不行。”

“为什么还不行?”

“要等炭火烧得红红的,不然红薯上会有煤气味,不好吃的。”

“哦……”

等待总是无聊的,阮非若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女孩闲聊。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兰。”

“哦,名字很好听呀!”

“好听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阮非若笑了:”你家几口人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五口。”

“哦?还有弟弟妹妹?”

“不。”

“那么是哥哥姐姐?”

“你查户口呀?”

“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呵呵,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告诉你吧: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这不正好五口人吗?爷爷奶奶在住院,爸爸妈妈去看他们,我一个人在家。清楚了吧?”

“是吗?”阮非若略略一振,”你……上初几?”

“初二就回来了。”

“不读了?”

“嗯。”

“为什么呢?”

“不想读,再说家里也没钱。”

“那你现在在家里,会不会想到上学的事儿?”

“不想!你别再问了好不好!”小兰真的生气了。

阮非若沉默了。

火渐渐旺了起来,小兰在炉膛里支起铁架子,特意挑了一些长长的红薯。在架子上摆了一圈,盖上铁皮盖子,倦靠在炉子旁,默默地望着夜空。从下面漏出的红红的炉火,映在她的裤脚上,反而使她变得更加模糊。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讲话。不知不觉地,一股香甜的烤红薯味悄然飘出。小兰揭开盖子,一只一只地给红薯翻身。当红红的炉火映在她脸上的时候,阮非若发现,这是个挺标志的小姑娘,可是当她把火盖上的时候,便又暗然失色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兰说:”好了。”

“啊?好了?”阮非若缓过神来,“多少钱?”

“我也不向你多要,总共十五块钱。”

阮非若给了她一张五十的。

“哎呀,我没钱找的!”

“不要你找了。”

“那不行,我给你换去!”

“小兰,你听我说。我还要来买的,多出来的呢,就算是我给你的定金好不好?”

“那……你真的还要来买?”

“说话算数。”

“那也行……哎呀,这么多,你怎么拿呀?”

“这样吧。你给我挑两个好的,其余的吗,就送给你了!”

没想到小兰把铁钳朝地上一摔:”不卖了!”

“你怎么生气了?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当然!你出钱,我卖东西给你,你反而要送给我,这是什么意思?”

阮非若没有想到,这个不大的小女孩居然有那么强的自尊心。

“小妹妹,你误解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拿吗?”

“我可以找东西给你拿的!”

她走进屋里,翻腾了一阵,笑咪咪地捧出一个纸箱:”有了!”

她把红薯一个个放到纸箱里,递给阮非若:”好了。”

当阮非若捧着纸箱,走过昏暗的巷子,来到主街道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两边灯火辉煌,行人络绎不绝。

我是从黑白片中走出来的吗?他问自己。我是来干什么的?他突然搞不清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手里的纸箱越来越重,他不得不放下纸箱,坐在路牙上,一边休息,一边清理自己的思绪。

我是来干什么的?

为我所所思念的人做一件事。

做什么事?

买一份烤红薯。江轲临风说她喜欢吃。

目的达到了吗?

呵呵,满载而归,手臂都累酸啦。

怎么突然没有了激情?

是啊,小女孩的故事让我凭空多出了一份惆怅,一份沉重。

那么,你还打算联系你的江轲临风吗?

似乎不太那么迫切了……

那么你的红薯打算怎么处理?

还是打个电话给她吧。

没有回音怎么办?

试试吧,即使没有回音,天也塌不下来,来日方长,我不是跟卖红薯的小妹妹有个约定吗?

心稳定下来以后,他开始拨打江轲临风的电话。

通了!

“喂,请问哪位?”

“喂……请问你是江轲临风吗?”

“啊?”

“是你!你是江轲临风!我是丛林浪人……”

“哦,是网友呀!你好啊?”

“你好!你在干嘛呢?”

“呵呵,没干嘛。”

“你不会已经上床睡觉了吧?”

“没有。睡不着。”

“过来见个面如何?”

“天不早了……”

“你不要怕,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啊!”

“呵呵。这我知道……”

“姐,我找得你好苦,你就见见我吧!”

对方犹豫片刻:”可是你在哪里啊?”

“哪里离你最近?”

“我离满天星休闲广场最近。”

“好,那我们就在那儿见面。”

“呵呵,你有什么标志?要不要什么接头暗号?”

“不要,我的标志很明显,抱着个大纸箱!”

结束了通话后,阮非若立马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到满天星休闲广场!”

第二十四章打破沙锅

接到丛林浪人电话的时候,江雨萍从酒店刚刚回来。王处说是专门为她庆功的,她一到酒店,才知道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到场的有信贷处的几个骨干分子,分管信贷不良资产清收这一块的朱成虎付行长,还有运河律师事务所以施光明为首的几个人,他们主要是为制定集中打包起诉欠债企业方案而研究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行里留他们吃顿便饭。

正如施光明律师和王东升处长所预料的那样,和运河棉纺织厂打的那场官司没有什么悬念,银行胜诉。这倒使江雨萍感到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她的工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沉重的是,这一场诉讼暴露出了许多理不出头绪的问题,她越想就越感到困惑。这场官司的受害者究竟是谁?当然,官司的胜负随着吴庭长判决书的下达,已经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执行的问题了。如果按照银行的意图执行,无疑为银行挽回了几千万的损失,但是,对于运河棉纺织厂的几千个工人意味着什么?如果执行不了,那么损失的无疑就是银行,打这场官司的意义又在哪里?特别是对方在答辩的时候提到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有百分之二的贷款没有到帐,这是真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亿五千多万的贷款就有二三百万元神秘消失了,到哪里去了?如果不算别的,单以全市行30个亿的不良资产计,要是都存在这种现象的话,那么就是六千万……你敢想象吗?第二,对方一直以前任领导借款作为推卸责任的借口,这位前任领导是谁?在法庭上,江雨萍肯定是当仁不让,不可能给对方机会,但事后她不得不思考这些问题。所以她轻松不起来,也高兴不起来。因此,跟他们在一起吃饭,尽管其他人神采奕奕,慷慨陈词,掀起了一阵又一阵挑战狂潮,她也只是应付而已,表现并不积极。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王处他们心头没有这一份沉重?难道这就是工作?

“来,小江,敬你一碗!听说你在法庭上表现得非常精彩啊!”王东升端着酒碗,一饮而尽。“你看我是不是革命最彻底?检查一下,检查一下,我喝光了,毫无保留,多么干净,就象太阳晒的一样,就象狗舔的一样!哈哈哈……”

江雨萍似笑非笑一望了他一眼,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

“不行不行!做人要诚实,你可不能欺负我哦!”王东升端起她的酒碗,递到她的唇边,硬是不让。

“你真要我喝?”

“当然,你什么方面都强,就是这酒要好好练练,作为领导,我不能看着一棵好苗子过不了酒这一关!”

江雨萍接过酒碗,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好!”一桌人为她热烈鼓掌。

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是酒呛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