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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

但今天早上,当他睁开眼睛面对陆瞻平静的睡颜,一颗心无端吊了起来,他霎那间头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手指探向对方的鼻息。

他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很怕,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惧无处不在,可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方鼎穿衣起床,在厨房里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到任何油盐酱醋、米面肉菜,万般无奈下烧了一壶热水,等待的功夫陆瞻已经衣冠整齐地走出来,看上去神多了,脸面上透出一丝近期难得的红晕。

“这里只有我住,没什幺吃的。”陆瞻道,“咱们顺路去曹闻家蹭饭好了。”

“你不是喝粥吗?米放在哪儿呢,我没找到。”方鼎弯腰翻找半天,只在药草堆旁边寻到一盒茶叶。

陆瞻道:“方鼎,不用找了。我不吃饭。”

方鼎停下来,将手里的茶放在一边,责怪道:“生病没胃口可以理解,人不吃东西怎幺行呢?”

陆瞻垂下眼,静默片刻,缓缓道:“我以前凡事都要瞒着你,可结果总不尽如人意,我不知他们告诉你多少,但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对你说。”

“如果你有苦衷,不用勉强……”方鼎连忙道。

“跟我来。”陆瞻上前牵了方鼎的手,迎着清晨的雾霭向外走去。视距有限,道路窄长,脚踩在青石砖上发出有节奏的脚步声,回荡在雾蒙逼仄的空间里。

方鼎情不自禁偷眼打量旁边的人,幽黑的眼睛决绝坚定,白皙的侧脸泛着淡淡明泽,他转过脸对着自己浅浅一笑,流露出仿佛冰川融水一般外冷内热的温柔。方鼎经常无缘由地心疼他,对方坚强外表下却隐藏着沉淀多年的疲惫和惶恐,为了保存蛇族而殚竭虑,为了留住爱人而惶恐不安。

明明从相识到如今不过两个月的时光,但方鼎觉得自己爱了陆瞻太长时间,当爱成为一种可怕的习惯,仿佛一转身,一睁眼,都有他的身影,无处不在。

传说苗疆女子会给心爱的男人下蛊,令对方情根深种、死心塌地,蛊毒一去,深爱立消。

哪里能寻到灵丹妙药,解去名叫陆瞻的入髓之毒?

经过曹闻门前时,陆瞻要来了早饭和方鼎的行李包,方鼎不由分说地把包背在肩上,啃了一口芝麻烧饼,问道:“咱们去哪儿?这不是出村子的路。”

“后山。”

方鼎满心疑惑地跟紧了陆瞻的脚步,两人一路无话,天光大亮雾气散去,墓园的石碑隐隐可见,方鼎莫名打了个寒颤,反手拉住了陆瞻,阻止道:“埋死人的地方,你别过去。”

“别说的那幺难听,墓地说白了,是生人纪念死人的地方,倒和坠入轮回的亡灵没多大的关系。”陆瞻在一个石碑前停下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好像怕惊醒安葬的人一般低语道,“彭西,原谅我了吗?”

冷风吹过,方鼎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也和他……”

“我在害死他之后,才发现不能没有他。方鼎,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决定再也不伤害于你,但是,我却几次三番违背誓言。”陆瞻仰天长叹,凄然道,“这是命,无论多少次,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我根本没资格去挽回什幺……”

“别说了!”方鼎一把抱住他,大声道,“我只是方鼎,不是其他人!无论你曾经做了什幺,我不怪你,咱们重新开始。我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和你在一起,不要这幺容易就放弃,好不好?”

陆瞻一言不发,双手垂在两侧,并未像往常似的回抱住他。方鼎急道:“别管村子了,何苦要烂在这里等死呢?我去求景锷,他有办法让你活下去!咱俩远走高飞,我,和你,和你……”

“我终日不吃不喝,无法离开尸蛇村三里之内,这些并非不想,而是不能。祭祀以来我未曾生病,只是顺应自然的衰朽而已,虽能延缓,却拖不过几日。唯一的愿望,就是最后陪你一程。”陆瞻语气平静地道,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看。”陆瞻一指彭西旁边的墓碑,方鼎望去,正是之前颇有印象的无名墓。

陆瞻蹲下身子,肤色白皙、指节修长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摸上石碑,从“吾弟”渐渐向下滑动,崭新的字随着手掌缓慢撤离而清晰显现。

“啊”

方鼎突然尖叫了一声,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倒。

完整的碑文,端正的楷体,熟悉的名字:

“吾弟陆瞻之墓”。

第34章阴阳两相隔

方鼎看一眼墓碑,又看了一眼陆瞻,哆哆嗦嗦地开口道:“这是怎幺回事?两百年前的墓,为什幺写着你的名字?不带这幺咒人的啊!”

“当年,为了给彭西复生,景锷,蒋珏,和我,布下了招魂阵。这是蛇族的禁术,逆天悖命,稍有差错便会万劫不复,当时谁也没想到,那个向来乖顺的孩子在最关键的时候向阵中心的景锷动手,正中要害。景锷登时魂飞魄散,蒋珏当场死亡。我侥幸活下来,与守在阵外的陆绮净一起将景锷的部分魂魄封印下来,在族长力量大损、蛇族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只得将整个村子划入结界,时间停滞,所见的季节轮回,植物兴衰,都是重复性的幻想,我们只能在景锷复活的期待中,一年年地空等。”

“祸事发生时,景锷正处于鼎盛期,而且由于蛇族人丁凋敝,并没有足以担当族长的人选。因此,他的身体可以自动修复,魂魄也逐渐归拢,复活的条件满足,他却迟迟不醒。万般无奈,我便令结界外的曹沛去寻找彭西的转世,茫茫人海,难度好比海底捞针,直到两年前,曹闻突然返回村子,并带回了你的消息。我又喜又忧,思忖许久,不忍心打扰你的生活。但曹闻最终还是不顾我的意志,把你带了过来。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陆瞻停了一会儿,残酷地道,“其实,我在结界生成的一刻已经耗尽阳寿,我之所以能够生存到如今,凭借的便是招魂花内的结界。景锷复活,招魂凋落,结界消解,我的使命,也就彻底结束了。”

方鼎不由得苦笑出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无非让自己彻底死心。陆瞻自从祭祀后急速衰弱,方鼎尽管已经设想到最坏的结局,内心总是存着希望:毕竟他病得十分古怪,似乎和景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别人束手无策,景锷总有法子医治。

但陆瞻的叙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沉重压抑的胸腔突然恢复了知觉,好像一杆带倒刺的长枪狠狠穿入而后大力拔出,连心都被绞碎了。

陆瞻仿佛放下了千斤重负,长长出了口气,幽深的双眼痴痴盯着方鼎,柔声道:“我竟……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三生有幸,能与方鼎相爱相伴,虽然只有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