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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当晚,方培还是走进了熟悉的帐篷。守得严严实实的亲卫并没有阻止他,看护的医生也默默地退到一边,只有那个侍女还呆在角落处,煮着一碗苦涩的药汁。

元凛被包的像个粽子,僵直地躺在那儿,方培拉过他的手,调整烛光想仔仔细细地瞧瞧对方,却感觉到手心被轻轻地挠了一下。

方培一惊,那双水蓝的眸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皮微微眨动了一下。

感觉整个魂魄都要被抽去了,方培腿一软便跪在了床边,埋着头也不说话,只是重重地喘息。

印象中元凛一直是光芒万丈的强者存在,从来处于强势的一方,从没有这样虚弱过。可是,当他卸下了沉重的盔甲和武装,带着一身伤痛躺在床上,失血到透明的嘴唇,惨白虚弱的脸色,微微蹙起的漂亮剑眉……看上去那么让人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鼻音极重地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元凛嘴唇动着,发出微弱的气息。

方培将耳朵凑到元凛的近前。

“我快死的时候好好想了想,好像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了。还没睡够你呢,还不够。睡你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暧昧的气流拂过方培的耳侧,方培原本还沉浸在混杂的悲痛中,听了对方正经而淫乱的话,顿时说不清是喜是怒,大喇喇地擦了擦脸,闷声道:“混蛋,那就快点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分离(待元凛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人)

方培没料到自己会落到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本来只打算探望一下,结果转变为日夜守着重伤的元凛,一刻都难以离开。

唯一一次他溜出帐外“透透气”,没多久便被慌慌张张的侍女叫了回去。

回到床边就迎上了一双看似大度、实则略带责备的眼睛,床头放着一碗新的浓黑药汁。

“我以为你睡着了。”方培解释道,认命地端起碗,盛了一勺喂到对方嘴边,尽心尽力地履行这段时期的喂药职责。

元凛老老实实地将药汁吞在嘴里,也不下咽,期待地微微撅起嘴唇方培叹了口气,俯身嘴对嘴亲了一口,苦涩的药味从交缠的口舌弥漫开来。

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喂一勺,亲一下。方培不知道对方以前生病怎么喝的药,反正他已经连续喂了四五天,每天重复三次,喝得喉咙时不时翻上些药味,害得他吃饭都没胃口了。

入夜时分,方培在侍女的帮助下将元凛拾妥当,他吹熄了烛火,在旁边躺了下来,元凛同时微侧身面对着他,看了半天,似乎对于方培折磨得疲惫不已的倦容非常满意。

十七年来,抛开身份、地位、利益,真正在意他本身的,唯有眼前这个男人了吧。

两个人衣冠完整、略有一丝距离地躺在床上,默然温存的气息,为以肉欲开端的关系增添了淡淡的纯情。

“那些挂着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想到当晚在外面看到的景象,方培仍然觉得头皮微微发麻。

“那就是叛徒的下场,剥皮示众已经便宜他们了。野蛮人的手段可比之残酷千百倍。难不成你没见过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些施加给俘虏的零碎折磨,不过是满足施刑者变态心理罢了,我可不想看到。”方培皱着眉,并不想继续这种血腥的话题。

元凛呵呵笑了起来:“蛮荒边境长不出这么正直可爱的人儿,你的家在哪儿?看你的样子,应该很少去平原吧。”

“平原”是西罗繁华之地的代称,西罗国地势北高南低,以王都为中心的富庶区域都位于南部广阔的平原。北部酷寒,西部则和游牧蛮族接壤,时常受到侵扰,此次元凛西征,正为了铲除边境的威胁。

方培相貌不似正统的西罗人,但是如果和威猛粗糙肌肉纠结、高鼻深目五官粗犷的蛮族比起来,他的长相要俊朗得多,皮肤触感细腻,身材修长匀称,反而更像东方国度的血脉。

“杂种怎么会有家呢?我都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只能四处觅食和流浪。”方培道,“讲讲你吧。”

元凛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一段时间,搞得他都快睡着了,才听到对面传来平静的讲述声。

“我的母亲皇甫冉,是西罗王皇甫慕的唯一的妹妹,二十五年前,她嫁给了我的父亲元青。十七年前,我出生在王都,三岁的时候母亲死了,十岁时父亲因病去世。皇甫珊是我的未婚妻,她行过十五岁成人礼后,我将娶她为妻,继承王座。”

传说西罗国在数百年前由月神建立,月神有三个子女,分出三条正统血脉,即后来的皇甫,元家和谷家,也就是西罗最高贵的纯血贵族。为了维持血统的纯正性,一直坚持内部通婚。在人丁凋零的情况下,甚至不得不默许以乱伦的方式生下后代。

可能因为长期的近亲通婚,三大家族的后代非常稀少,西罗王座也在三姓之间轮换,维持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他们拥有着标志性的浅色发色,超凡脱俗的美貌,或冷漠或极端的个性,和短于普通人的寿命。

“有件事,我很好奇。”方培咽了口口水,“当年,皇甫慕欲立私生子为王储不成,和后来的枭族被灭,有没有关联?”

“我的叔父皇甫慕,的确如传言所说,喜欢玩长着女子性器的雌马,还想立枭族之子为王储。这桩坊间流传中的皇室丑闻,当时差点令西罗覆灭、异族入主,幸亏当时元谷两家及时阻止,诛杀祸乱后宫的妖人,并借此肃清了全国的余孽。”

元凛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培,以后不要再提起枭族,待我为王,必将世间所有妖魔子嗣斩尽杀绝。”

方培感觉到了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这就是他想要的真相,残忍而赤裸的真相。

想当初,道貌岸然的西罗贵族,一方面极端鄙视着枭族,从不把他们当人类看待,用“它”来代指;另一方面,枭族体质的特殊性激起一些上等人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丑陋欲望,于是地下妓馆抓来枭族调教成性奴,被隐晦地称为“雌马”,满足贪婪的需求。

西罗腐朽的贵族阶层驭马成风,不光日夜骑乘,还给雌马配种,以培育出更加称心的玩物。

直到皇甫慕的时代,他对雌马的宠爱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他和王后一直没有嫡子,却和枭族有了私生子,他甚至试图将这个流淌着枭族血液的孩子立为正式继承人。

私底下玩得多么疯狂都可以,摆到明面,便成了大逆不道。

皇甫慕那样惊世骇俗的做法激怒了另外两个纯血家族,他们联合起来,逼迫皇甫慕杀死了枭族男人和孩子。以此事为导火索,西罗国自上而下地展开了对整个种族的清剿,并且带动了陆地上周围其他小国对当地枭族的屠杀行径,影响力波及到了遥远的东方。

这些年来,枭族基本绝迹,上一辈见过枭族肉体的人也耻于提起,因而大多数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