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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妈妈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四小姐。”杜妈妈笑着打量了眼刚才和姜婉笑闹成一团的丁香和茉莉,又往窗边的黑漆书桌上瞟了一眼,只见一对黄铜镇纸下正压着一张写了一半的澄心纸,一旁的砚台上搁着一支蘸满了墨的湖笔。

“不知道四小姐的经书抄得怎么样了?”她眼中好似闪过了一丝光。

姜婉一看就知道她是来给大太太当探子来了,于是她半低着头,一脸难色的说道:“大约抄了一半了吧。”

“才抄了一半?”杜妈妈显得很是讶异,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那四小姐您得抓紧时间了,我刚去了趟五小姐那,她可是快要抄完了。”

快抄完了?

姜婉在心中冷笑,就姜姝那明显东拼西凑的字迹,她倒要看看秦氏到时候有什么脸拿出去给李老夫人当寿礼。

“四小姐,您看太太为了带您和五小姐去拜寿,还特意在京城的如意斋里给您订了一套珍珠点翠头面。”说话间,杜妈妈将手中的那个红漆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三支发梳,一对珠花,还有一支珍珠步摇,比起姜婉之前的那些首饰,这个不知道华丽了多少。

“四小姐,您也别怪我老婆子多话,今日可是十一了……”杜妈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似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这不用杜妈妈提醒,我也知道时间的紧迫。”姜婉颇为无奈的一笑,“可这本就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若是一味的图快将经文抄得乱七八糟的,到时候菩萨怪罪下来,那岂不是罪过?”

言下之意就是像姜姝那样乱来的,到时候菩萨怪罪下来降个厄运什么的,可就不好说了。

杜妈妈一听,也就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以不打扰姜婉抄经为理由告退,然后将那套装着珍珠点翠头面的红漆匣子留了下来。

待杜妈妈走后,丁香和茉莉不约而同的涌向那放着头面的红漆匣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支闪着莹润光泽的珍珠步摇取了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爱不释手。

“四小姐,这真的是大太太给您的头面么?”茉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年来,四小姐的首饰盒里都是一些秦氏赏下来的老旧款式。

“大概是吧。”姜婉也从红漆匣子中取出一朵珠花,看得眉头微挑。

这珠花上的珍珠都是选用的上好的南珠,粒粒浑圆饱.满,并且做工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秦氏这是烧到脑子了么?

“丁香,麻烦你去打听打听,这珍珠头面是单我有,还是五小姐也得了一套?”姜婉若有所思的拿着那枚珠花,吩咐着丁香。

第31章寿宴

正月十五,虽然才到辰时,可京城的大街上早已张灯结,做成各种形状的灯笼挂满了街头,显得热闹非凡。

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缓缓的从三弦胡同里的拉了出来,往猫耳胡同的方向去了。

姜婉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秦氏的身旁,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冰梅纹暗花褙子配着一条真紫色的梅竹兰边百褶裙,戴了那日杜妈妈送过来的珍珠点翠头面,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紫玉兰。

她直到今早才知道,就在她“闭门抄经”的这些日子里,韩妈妈竟然带着茉莉为自己赶制了这一身新衣,而丁香更是一个人为自己做了一双绣鞋,据她们说,鞋面上的宝相花还是赵姨娘帮着绣的。

许是因为路不平,车身颠簸了一下,坐在车里的三人也跟着摇晃了一把,摇得姜婉头上的那支珍珠步摇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叮叮当当的,很是清脆。

姜姝羡慕嫉妒恨的瞪了眼姜婉,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这套新打的红宝石赤金头面失色了不少。

她现在还为昨天的事怄气呢。

因为自己一连好几天都派着人盯着姜婉,就是防着她一个人抄不完经书找人帮忙,可这些天她得到的消息是只有姨娘赵素娘上门送过一回花样子,而韩妈妈和丁香她们也是整日的关在房里为姜婉做新衣,根本没有人能腾出手来帮姜婉。

就在她正准备幸灾乐祸的看姜婉,以为她会因为无法交差而遭到母亲的责罚时,不想她却拿出了一套用簪花小楷抄得整整齐齐的《无量寿经》,那上面的字迹工整得连父亲都惊叹。

相比之下,自己交上去的那半套,简直就让人不堪入目,不说字迹相差得十万八千里,就是同一张纸上的字形大小也不一。

姜姝还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父亲姜传忠看向她的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当场就要求她每天必须临摹一幅颜真卿的字帖。今日若不是母亲做保,她都别想出门赴宴。

一想到这,姜姝就恨的牙痒痒,要不是这个可恶的姜婉要拉着自己一同抄经书,哪里会有这么多幺蛾子。

姜婉低眉顺眼的坐在那,不用抬头,她都能感觉到姜姝那仿佛要化为利刃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

幸好去到猫耳胡同的路并不远,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然后就有随车的婆子上前来打帘。

秦氏扶着牡丹的手臂先下了车,姜姝恶狠狠的瞪了姜婉一眼,抢在她的前面跟着秦氏下去了。

姜婉无奈的笑了笑,她掸了掸身上的衣裙,缓缓的从车内探出了头,然后弓着身子出了车厢,而在另外一辆车里同行的丁香此刻早已候在了车旁,服侍着姜婉下车。

姜传孝家的宅子位于猫耳胡同的中段,闹中取静,小巷的两旁全是高墙灰瓦,高大的干树枝从院墙里伸展出来,却可以想象在夏天时葱葱郁郁的模样。

姜家的二夫人,姜传孝的正房嫡妻乔夫人穿着件大红刻丝蝴蝶葡萄褙子,在七八个丫鬟媳妇的簇拥下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自与秦氏有了一番契阔,待她的眼光扫到姜婉时,才道:“这位就是婉姐儿吧?”

姜婉一听乔夫人问到了自己,便冲着她福了福身子,轻声细语的说道:“姜婉见过二伯母。”

乔夫人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姜婉一眼,只见她皮肤光洁,目光明亮,嘴唇红润,笑容恬静,打扮得体,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相比之下,一旁穿着玫瑰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带着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的姜姝就稍显浓妆艳抹,失了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应有的粉.嫩。

众人说了几句话,就随着乔夫人去了今天待客的花厅。

一行人进了花厅,迎面摆了一张黑漆的八仙桌。桌上用泥金盘子供了味道香甜的菠萝、香橙等物,屋角的高几上摆着开满了花的水仙,四盏明亮的八宝琉璃灯在屋角高高悬挂着,照得屋里的一切陈设柔和又明亮。

满头银丝的李老夫人穿着件紫檀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抹额上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碧玺石,正笑盈盈地坐在西敞间铺着万字不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