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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近殿中央才好不容易停下,甩甩晕头转向的脑袋,幻回人形,环视周围一圈执刀静立的鬼差,一时有些懵,警惕地端详片刻,却见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各位大人,冥神大人在何处?”

“大胆!冥神大人在此,还不跪下!”

正前方黑压压的烟气消散,置满名簿的石案露了出来,案后座椅上,惨青衣衫的女子面容模糊得仿佛晕染在宣纸上的重墨,辨不清五官的界限。

案座设在高出,从苍碧的角度看去,能清晰看到案下长腿探出裙裾,赤|裸的足线条致,只是那颜色如同青灰石一般,把所有的美感都磨了粉碎,更甚的是那石足下踩着的是一摞鳞次栉比堆积的骷髅……

“跪下!”鬼相站在座侧,从袖中抽出玉笏一指,阴森鬼气直直压在苍碧肩上。

苍碧本就有求于鬼,也没想忤逆,只是还没来得及表示从善如流,先被一个下马威欺得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却也把脑袋磕明白了,对前头两人的身份有了底。

“冥神大人,小妖苍碧,此行前来只求您……”

“外头两只制住了?”绿衣一幅什么也听见的样子,径自对鬼相道。

“禀大人,都制住了,乃是一虎一兔,如何发落?”鬼相躬身待命。

“你任了千百年的相,这等小事,还要我来亲定?”绿衣不满地挑眉,伸出石雕般的手,放在面前饶有兴味的端详,长甲在耀动的幽冥火下闪着寒光,“罢了,念你多年劳苦功高,我就不计较了,那两只,按惯常来,送狱里去吧,九九八十一番,若能熬下来……”

“大人,您糊涂了。”鬼相不起,说道,“生灵进了狱中,往往不到一番就不成原型,修为低的,一番就足以让他们灰飞烟灭了。”

“倒也是,啧,如斯性命,脆弱至此,不要也罢。”绿衣指了指门口鬼差,“那便送他们入狱罢。”

“慢着!”苍碧奔到就要出门的鬼差身前,张开手臂,还以为少不了皮肉苦,哪只那鬼差刚一拔刀就被鬼相喝停了。

“幽冥殿上,无冥神大人命令,岂能妄动刀兵。”

鬼差只好了刀,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不等鬼相再抬玉笏,苍碧自行跪下:“冥神大人,城旌与爰爰无意擅闯幽冥界,一切只因我而起,还望您莫要怪罪他们,所有责罚,我来担。”

“幽冥界从无代罪先例,谁犯下罪愆,谁来受责难,难道凡间不是如此?”鬼相问。

“却是如此,但罪愆不可一概而论,城旌与爰爰自始至终是因对我的情谊,因在我,罪自然由我来担。”苍碧急得往后靠了靠,以后背抵住方才合上的殿门。

鬼相:“荒唐,把外头两只送入狱中。”

鬼差再次得令,却不知怎么对付眼下的小妖,头疼之际,高高在上的冥神大人替他解了忧。

“且慢。”绿衣从指缝中移出眼光,看向苍碧,“事出必有因,不错,你既说他们是因你,那你又是为甚?”

苍碧直言不讳:“为了救连云。”

绿意却问:“连云是何人?竟让你不惜舍命入幽冥相救。”

“连云是湍江里的千年玄蛟,逍遥界连云阁的阁主,我的老板、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心上人。”苍碧抬起头,翡翠色瞳孔仿佛照亮夜空的星辰,映得整座幽冥殿的火光黯淡三分,“只求冥神大人能回契约,放他回逍遥界,作为代价,我的魂魄,也请回幽冥。”

绿衣挥手让门口的鬼差归位:“既是契约,如何回?你当我冥神是言而无信之人?”

“小妖不敢。”苍碧膝行上前,衣袂在幽冥黑尘的地面上拖出一条逶迤的雪白,同色的发铺成在地上,恍如万丈幽冥中的一道光,“冥神大人身为神,宽宏大量,必不会与我等小妖一般计较,我虽修为不如连云,但……”话到一半卡了壳,苍碧左思右想也寻不出自己哪里比得上十全十美的老板,只能改口道:“十八层狱不管八十一番,还是八百一十番,我都愿入,三魂七魄,是要记入幽冥名簿,亦或供冥神大人驱使,我也都愿,只求您放归连云。”

绿衣放下手,该而拄着下颔,仿佛看一场无聊的戏文,无动于衷。

苍碧有的本不多,奈何他全数奉上愿任君处置,君也都看不上,跪在地上,两手在袖下死死扣着森寒的地面,磨破了指也毫不自知,缓缓握起拳,似要把骨头揉化般摩挲着,终于从掌心的疼痛里,捕获了几分生机。

他重重眨了眨眼,让眼眶漾起水汽,忽的对着冥神庄重地一叩首:“冥神大人!小妖……小妖知错了。”

“何错之有?”绿衣玩味地一掀眼皮。

“小妖不该亵渎冥神大人的契约。”苍碧哀哀地看着她,泪水呼之欲出,一幅相思难耐的模样,“既是不能,只求大人让我与连云一见,只见一面就好,此后任君处置。”

也许是苍碧那张脸生得不见一丝诡诈,又或者哪个只字片言打动了腐化般的心,绿衣闭眼沉默了,许久后,睁开眼,对鬼相甩甩手:“那便让他们见一见吧。”

第131章闷骚东家与美人伙计十四

连云连着刑架被两名鬼差架出来,牢牢固定在大殿中央升起的石台上,他胸膛的伤口展露无虞,看得苍碧心中一惊,豁然起身迎上去:“连云!”

“放肆!”绿衣一声厉叱,两名鬼差立时架起阴刀,拦住苍碧去路。

连云双目紧闭,听到熟悉的嗓音,咬牙抿唇,缓缓睁开眼,却不看苍碧,一团比幽冥更黑的火从眼中直烧到悠然看戏般的冥神脸上:“送他回去。”

“冥神大人,求您送他回去!”几乎是同时,苍碧再次跪下,朝案座重重磕了个头,“有何责难刑罚,都判于我!”

“闭嘴,冥神的决断几时轮到你来干预。”连云喝声犹如千斤玄铁沉甸甸地坠下。

数百年相处的时光,他过往相对的皱眉厉容,及不上此时威慑的十分之一。

苍碧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生气了,也许生的还是玄蛟这一生两千年来最大的怒气。

“我为何不能干预!”苍碧清丽的容颜也端上明晰的怨气,哪里还有对老板半点阿谀奉承的顺从,两手死死按着横陈在前的刀背,大声的质问残破连连,“你与冥神定下的契,与我有关,你又何时问过我愿不愿,我不过参与本该相关的事宜,何来干预!”

他转而对冥神:“冥神大人,我也是当事人,契约没有我的应允,怎能成!请您回成命,让一切回归原状。”

“凡事只有往前,却无回退之理,定下的契自然也无法回。”绿衣轻踢脚尖,一只骷髅随之落下,滚到苍碧脚边,也不知被什么所击,瞬时碎成一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