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0)(1 / 1)

开口道:“大家都知道的,这洞天福地,是沈仙人传下来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沈仙人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所以……”

少年的目光掠过众人,淡淡的道:“我想,沈仙人是有洞天福地内的宝物的处决权的。”

“沈仙人都死了!你让他怎么处决?”有人咋呼道,“难不成你还想让他死而复生不成?”

少年桃花目微微一转,风流婉转,无情犹似多情。

“沈仙人自然是已然陨灭了。只是,陨灭之前,沈仙人留下了遗书,说了洞天福地所有东西的分配。”少年仿佛是歉意的弯了弯身,“所以,之前的承诺,沈九自会有别的补偿相赠,但是洞天福地之物,是先祖沈仙人之物,他若没有留下遗书便罢了,沈仙人既是有遗书在,沈九便不能违背沈仙人的遗愿。”

说罢,不等众人的反应,他就将遗书交给了贺兰公子。

贺兰公子是化神期的修为,一指点在信上,就见沈仙人留下的一纸遗书,骤然出现在半空之中,不要说穹凌山峰顶和山下的人了,就是临近百里之人,也能清晰的看到这信上的每一道笔画。

“吾从异世而来,少时运气滔天,动辄遇奇宝,救美人,更借洞天福地之力,助道修扭转乾坤,力压魔修。事后娶数美人,欲平等待之,奈何美人不允,祸及子孙。吾立此书之时,妻妾子孙皆殒命尔,独一红颜知己诞下之一子尔。吾欲以重宝相赠,以求天伦圆满。然吾之子拒之,妻妾红颜皆四散离去,吾垂垂老矣,欲求一人相伴,然始终不得偿所愿。”

“又及万载时光,妻妾红颜化为白骨,福运不再,吾从前之功业,亦被遗忘。吾欲死,一死解百愁,不知能否?”

“吾不知洞天福地能否被后代子孙开启,只求开启之日,吾之子孙,且莫贪心。可立一学院,众人皆可往,众人皆平等,将洞天福地之物全部相赠。……得洞天福地,已是汝之幸,且莫再生贪念。慎之,慎之。”

至于学院是什么?东西到底要赠给谁?

贺兰公子将那一纸一翻,就见纸张背面,画了一张图,下书树行字,将学校的各项布置,和如何避免东西没有交代众人手上详细写画了出来。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谁也没有料到,那位曾经翻云覆雨,一力救了道修的沈仙人,竟是临死,也将东西都交代了一清二楚,甚至愿意将洞天福地的宝贝都送出来,所求只是修真界众人之“平等”。

此话一出,那些得天独厚的高阶修士和弟子也就罢了,山下聚集的散修们却是沸腾了。

尤其是在沈诺的下一句话说出口后,众人就更加热切了起来,而原本对沈诺有可能隐藏了部分洞天福地法宝的猜测,也随即散去。

“先祖既有遗命,沈九莫敢不从。”少年的声音清越而冷漠,“洞天福地之全部典籍和灵植,将送往学院。凡立下誓言,此生不主动与沈氏一族为敌者,皆可在学院借阅任何典籍,购买任何灵植。”

少年的话刚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和贺兰公子,墨君琰一齐消失了。

姚莫谦留下来应付其他的事情,欧阳道君和惜远道君冷着脸回答了诸位化神期修士的关于洞天福地之事,沈诺是否作伪一事,直到两日之后,才空下时间来。

而这个时候,沈仙人信中所提到的“学院”,也在小竹峰上建了起来,所以典籍都公开,只要交付极少量的灵石,就可以借阅任何典籍,当然了,那个不可主动与沈氏一族为敌的誓约,自然还是要立下的,否则典籍不会对其开放。

不少大宗门和大世家都暗骂沈诺蠢货,可是他们现下却不能采取任何对沈诺不利的行为。

因为很简单,洞天福地取出来的典籍,只能借阅一定期限,不能复制,个别修士想要硬背下来,结果背是背下来了,可是他回家提笔想要默写时,却发现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众人这才知道,那位沈仙人,真的不蠢。

而大宗门的化神期大修士,想要借阅化神期修士才能看的典籍,也必须要亲至这个“学院”,甚至也要立下那个不与沈氏一族主动为敌的誓言……他们倒是不愿意立下此誓言,可是这个“学院”的阵法着实太过强大,他们以化神期的修为尚且不能硬闯,尤其是,在闯的时候,他们还会看到沈仙人的玉石像——原本就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位沈仙人的人,就更加不好意思硬闯了。

洞天福地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沈诺所贡献出的那些修真典籍,很多都是大宗门都没有的上等功法,甚至是极品功法。沈诺就这样毫不遮掩的贡献了出来,甚至允许任何人进去借阅,虽然只能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借阅,但这已然让众多散修,还有那些灵根差而只能混作外门弟子的修士们感激了。

而在欧阳道君不解的问道为何要这样便宜外人的时候,沈诺才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沈仙人早就料到了,得到空间的沈氏后人,有可能被人给盯上。”沈诺亲自煮茶,看着沸腾的灵泉水,执壶道:“是以沈仙人留下了好几封‘遗书’,说若是安安静静的得到了洞天福地,那就据为己有好了,若是被其他人强迫着继承了洞天福地,那就干脆将洞天福地的东西交出去大部分好了。”

欧阳道君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你就这么任由那些逼迫过你的人,借阅那些沈仙人留下来的珍贵典籍,然后修炼进阶,甚至破碎虚空,渡劫飞升么?”

如果是之前的沈诺,或许也会不甘心,觉得不教训教训那些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给他们好处?可是现在的沈诺,他的情根已斩,不甘心,那是什么?

只是沈诺想到欧阳道君最后还是帮了他一把的事情,想了想,认真的道:“先祖在信中说,这样可以增加福运。而且,”他微微一顿,“我曾经也是欲求一功法而无门,现下能给予其他人这样的机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欧阳道君听到沈诺说的“福运”,再想到要看那些典籍,就要立下种种誓言之事,这才不说话了。

沈诺看着贺兰公子和墨君琰,想了想,就将他从洞天福地里选出来的适合几人的法宝和灵植、丹药等相赠,见贺兰公子几人并不推脱,直接收下了,沈诺才从灵兽袋里取出一只肥肥的大白鸟丢了出来,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那只蛋孵化了。”沈诺看着可怜兮兮的、“唧唧”直叫的大白鸟,漫不经心的道,“它说它能吃掉欲蛊,可是我现下已然诛情,欲蛊在与不在,都不影响我的修炼。我并不知,该不该让它吃掉欲蛊。”

众人一愣,还是墨君琰先反应了过来:“欲蛊在你体内何处?”

沈诺定定的看了墨君琰一眼,才道出两个字:“丹田。”

这下子,其他人也犹豫不决了。丹田是修士储存灵力的地方,轻易不可动,大白鸟还是幼生期,着实不好冒险。

最后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没有做出决定,只好告辞离开。沈仙人时期留下的东西,足够他们好好研究几日了。

而且,贺兰公子觉得,他还是需要好好感谢一番欧阳的。虽然欧阳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墨君琰倒是留下来了。

他直接道:“你我双修之时,欲蛊是否仍旧固守丹田?”

欲蛊是很奇特的一种蛊,一般的蛊,都是吸取他人的灵力或者精气,可是欲蛊不同。在宿主双修之时,除了双修两人可以从对方那里获取的灵力外,欲蛊还会吸收宿主体内的阴灵力,然后一部分自己吸收了,另一部分则传给双修的另一方。

墨君琰与沈诺双修数次,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沈诺瞅了墨君琰一眼,想到结丹之时,幻境里那个他与墨君琰诞下的孩儿竟是天道,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难道他这辈子还要诞下那么一个孩儿?

沈诺抿了抿唇,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墨君琰先一步开口了。

“小九,我要渡化神劫了。化神劫下,十不存一,我并不知晓,我是否能渡劫成功。”

墨君琰神色温柔,看向沈诺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沈诺并未斩情根,依旧是和他亲密的情人一般,“我亦不知晓,我是否会死在天雷劫下。小九,在我渡此劫之前,我们一起将欲蛊取出,可好?”

☆、99·自在

听到墨君琰的话,沈诺沉默了一会,才忽然问道。

“你,可以突破了?”

从元婴期突破到化神期,不只是需要修为和灵力的积淀,还包括了突破大境界时的“门槛”。只有心境上能摸索到那个“门槛”,才真正有望突破化神期。

墨君琰定定的看着沈诺,然后点了点头:“我所修乃自在道,所求亦是长生自在。你……”他微微一顿,像是在想怎么样将他心中所思所想传达给沈诺,好一会,才慢吞吞的道,“你不必介怀之前的事情,那于我而言,并不能造成心魔。”

沈诺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墨君琰忽然握住了少年的手,见少年一丁点挣脱的想法都没有,而与此同时,少年脸上也并无半点羞涩之意,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他微微笑了笑,执起少年的手,放在唇边,嗅了嗅,方才答道:“所谓自在,便是行我所欲,为我所欲。而我所欲,便是你。小九,我欢喜你,无论你要做甚么,我都是欢喜你的,因为这是我的道。无论你做了甚么,我的道,我的欢喜,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欢喜你,是我所欲。而为我所欲,方得自在。”墨君琰将双唇贴在少年的手背上,片刻即离,“这是我的道,我会为之不顾一切的道。”

“那么小九,沈诺,你的道呢?”

墨君琰敛了面上的笑容,认真的看着沈诺道:“你的道,又是什么?诛情自在,你已然诛情,那么何时方得自在?”

沈诺愣住了。

所有人都知晓他所修乃诛情诀,斩情灭欲,七情尽去,六欲皆散。可是少有人知晓,他所修炼的,终究不是无情道,而是诛情诀,诛情自在诀。

灭情,唯己,视他人于无物。

天地之间,唯己而已。

诛情方得自在。

这才是他所修炼的完整的功法。

“你如何得知?”

墨君琰笑了出声:“你忘了么?你的功法,是我送予你的。”

他当年只是与沈诺萍水相逢,会为沈诺寻找功法,用来克制蛊毒,不过是一时起兴。而找到诛情诀,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毕竟,修士所求长生,也不是说能够长身不老永葆青春了,却在同时失去了七情六欲,无所思,无所想,无所欲,只是一个能说会动的傀儡一样的生活着。

墨君琰当时很认真的研读了那部诛情诀,自然也是知晓,诛情不是这部功法最终的目的,这部功法最终的目的,是自在。诛情,方得自在。

而自在道,就是他自己所求。

正是因着心底隐约的期冀,墨君琰才会最终将这部功法赠与了沈诺。其中隐秘的心思,着实难料。

而结果,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沈诺真的修炼了这部功法,甚至真的做到了斩断七情六欲,而墨君琰唯一没有料到的,大概就是,他会喜欢上这个少年。喜欢到不顾一切,甚至愿意为了少年最终的斩情而设计自己,甚至宁可少年最终斩情,也不愿意仅仅为了享受和少年情人间的亲密,而让少年陷入了不得进阶的痛苦之中。

诛情,自在,天地之间,唯己而已。

沈诺心中默默重复了几遍诛情诀中的话,认真想了想,才摇头道:“初时修炼此功法时,我以为诛情自在很容易做得到。可是,”沈诺顿了顿,“后来情根斩断,我才明白,为何那些修炼诛情诀的前辈,终身不得渡劫飞升。”

“自、在、难、寻。”

沈诺一字一顿的道。

自在难寻。

情根已斩,七情六欲皆无,那么自在快活——那又是什么东西?

墨君琰看着少年平静无波的目光,只觉心疼。

他抓着少年的手道:“会找到的。至少,那个将诛情诀留下的人,一定寻到了自在道,一定最终飞升了。他可以,我们也可以。”

沈诺看着墨君琰,好半晌才道:“我们先将欲蛊取出罢。”

然后他看了看周围,便起身要更衣。

墨君琰神色黯淡的看着少年的一番动作,心中苦涩。

欲蛊就缠了沈诺两辈子,终于在他和墨君琰的双修之中,大白鸟将它一口吞入腹中了。

“唧唧,唧唧。”大白鸟吞掉欲蛊,就被压在主人身上的那个男人给一掌挥到了门外。

大白鸟委委屈屈的在门外四处晃荡着。它才刚刚出生,十分依恋自己的主人。所以即便被赶出来了,它也不愿意距离主人太远。

直到十日之后,那个可恶的欺负它主人的男人才走了出来,然后冷冷的扫了它一眼,大白鸟当场就蔫了,俯首低叫。直到男人走了很远,大白鸟才重新抖起了精神,然后它才哆哆嗦嗦着又飞进了主人的洞府。

主人洞府外的阵法自然不会排斥它。大白鸟很轻松的就飞了进去。

接着它就看到它家主人,青丝铺散在冰床之上,别有一番媚惑。少年纤细白皙的胴/体上,正印满了青青紫紫的吻痕和抓痕。

许是见到它进来了,少年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披上一件绯色袍子,就冲着大白鸟招手。

“过来。”

少年此刻的声音沙哑而蛊惑。

大白鸟听了,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它傻乎乎的觉得,主人这会子的声音,让它差点翅膀都软了,一下子栽倒到地上了。

“欲蛊呢?吐出来。”

沈诺拿出一只瓶子,瓶嘴处对着大白鸟。

大白鸟立刻凄惨的鸣叫了一声:“唧唧——”不是说给它了么?干嘛还要讨回去啊?主人太坏了!怪不得要被那个大坏蛋欺负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唔,大坏蛋下手太重了!

沈诺继续板着脸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修为足够了再说吃不吃欲蛊一事。”

大白鸟还小,沈诺当然不会让大白鸟直接吞食了欲蛊,然后爆体而亡,他一开始对大白鸟下的命令,就是让大白鸟将欲蛊吞入腹内空间而已。

大白鸟又作可怜状的看了主人一会,见主人一丁点心软的趋势都没有,只好哀鸣着将欲蛊吐到了主人手里的瓶子中。

欲蛊是一只白色的、指甲大小的柔软的虫子。甚至这还是它长大了的模样,它一开始被种到沈诺身体里的时候,才只是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而已。

沈诺将欲蛊封印在瓶子里,神色复杂的盯了欲蛊好一会。

他想,他一定会给这只欲蛊,寻一个好的死法的。

墨君琰已然开始闭关冲击化神。

虽然墨君琰进去之前,对沈诺说,他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可是沈诺自从听了墨君琰的一番自在道的解说之后,他就下意识的觉得,墨君琰一定能撑过度过化神劫的。

沈诺除掉欲蛊,直接出关了。

他甫一出关,就有不少人来找他拜别。

一开始寻来的人是柳纤纤。

柳纤纤出现在沈诺面前的时候,已然是元婴期的修为。

柳纤纤看到沈诺的时候,就开始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她看着沈诺,看着这个她曾经欢喜过的人,就无理由的觉得快活。

“我要走了。”柳纤纤给沈诺展示了一番散修盟盟主的戒指,眉眼弯弯的道,“谢谢你这样帮我,也谢谢你,告诉我你就是他。”

沈诺面无表情的道:“你这样强行提升修为,可是寿元却永远只有筑基期修士的三百年。柳盟主,你在自寻死路。”

柳纤纤认真的看着沈诺少年人的面容,想到当初自己一厢情愿的将驻颜丹喂给沈诺,害得沈诺只能保持现在年少的容貌的事情,莫名的就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果然是傻得很。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要做他喜欢的事情,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拿着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行给对方。

柳纤纤失神片刻,笑道:“爷爷已经死了,你又不欢喜我,这个世上,也没有人值得我多停留了。我这样提升了修为,就能在道魔之争中多杀几个魔修,而且我之前的计划也成功了,我杀了我师兄,为爷爷报仇了,不是么?”

沈诺面色更冷:“魔修会赢,你这样,是白费力气。”

柳纤纤:“我相信你的话。可是,是魔修害了我的亲人,我的父母曾经是被魔修所杀,爷爷也是因着魔修和师兄的算计才死,我不可能不报此仇。”见沈诺还在皱眉,柳纤纤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道,“或者说,你愿意娶我,我也可以放弃报仇。九哥,你愿意娶我么?”

沈诺声音依旧冷得掉冰渣:“你在说谎。”

他若是娶了柳纤纤,就算是单单是名义上的娶,就算只为了名声,还不是一样要为了柳纤纤报仇?而他若是不娶,那么柳纤纤则需要自己报仇。算来算去,他娶或者不娶,柳纤纤都一定要报那个仇的,柳纤纤这句承诺,半点诚意都没有。

柳纤纤笑得恍惚:“是了。我在说谎。”她喃喃道,“我不可能放弃报仇,更不可能放弃与魔修为敌。”

沈诺扬眉:“即便早就知道了结果?”

柳纤纤坚定的点头道:“即便知道必输,我也会坚持下去。”

沈诺已经无话可说了。柳纤纤仔细将沈诺的容貌记在心里,就不告而别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之前,她不知道父母是被魔修所害,她或许就真的能放下这一切,不管不顾的跟在沈诺身边。沈诺喜欢也好,不喜也罢,只要沈诺不赶她走,她就会一直留在沈诺身边。可是现在,父母之仇,祖父之仇,还有数万载的道魔之仇,散修们的诸多期望,统统都压在了她的肩膀,柳纤纤摩挲着食指上的盟主戒指,她很清楚,就算明知必输,她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道魔之争,既然无法避免,那就让她来担起这个责任罢。

柳纤纤离开了。

不久之后,齐润止也来告辞了。

他是跟着玄青道君一起来的小竹峰,后来沈迟死了,沈诺将洞天福地全部的典籍和灵植都捐了出去,玄青道君看过自己想要看的,就先行离开了。——天元宗家大业大,玄青道君身为宗主,显然是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着的。

就是齐润止,这个前宗主看上的关门弟子,后来因为穹凌山之变,前宗主还没来得及收他为徒就翘了辫子,玄青道君见他毅力过人,又碍着前宗主的面子收了他的为弟子的,也只是因着沈诺贡献出来的修真典籍珍贵的吓人,又从不许外借,才不得不多留了一段时间。

可就是如此,他现在也要告辞了。

“师兄……”齐润止挠了挠头,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诺好了。

沈诺对着这个曾经的小师弟还是很宽容的。他亲自给齐润止倒了杯茶:“润止继续叫师兄就好。”

齐润止果然咧了咧嘴,笑道:“师兄!”他高兴了一会,就感慨道,“想不到,师兄竟然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齐润止所指,自然是沈诺因着洞天福地,先被围攻觊觎,后来又化险为夷,最后甚至大度的请人进了沈氏重宝洞天福地,又将洞天福地里的藏书和灵植都拿出来,获得大家交口称赞的事情了。

洞天福地在沈诺真正认主之前,曾经被百余人试验是否能认主,结果百余人中,没有一个能让洞天福地有所回应,而百余人之后,沈诺却一下子就将其认主。因此众人也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真的是沈氏一族的重宝,除了沈氏血脉,谁也用不了,他们就是抢了也没用。所以到了最后,在沈诺将藏书和灵植都拿出来之后,众人反而对最珍贵的洞天福地不感兴趣了。

因为他们感兴趣,那东西自己也用不了。

齐润止想到这里,又笑了起来:“我现在也是天元宗宗主的关门弟子了,其实,师兄,我也很厉害的对不对?”

沈诺认真的颔首,忽而问道:“道魔之战,你也要参加么?”

齐润止立刻严肃了起来,大声道:“当然!魔修害了我那么多的师兄弟,我必须要为他们报仇的!就算是战死沙场,亦在所不惜!”

沈诺蹙眉:“若是你明知,这次大战,是魔修赢了,你也要去白白送命么?”

齐润止沉默了片刻。前一次的道魔大战他是亲自参加过的,甚至还被前任天元宗宗主带在身边调/教过,前一次的道魔大战,道修赢得有多么不容易,他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前任宗主对下一次道魔之争的不看好和忧虑,齐润止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齐润止并没有将沈诺的话当成儿戏。

可是即便如此,齐润止还是道:“我要去的。师兄,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战死在道魔战场上,我也绝不后悔。不只是我,那些曾经死在道魔战场上的师兄弟们,他们也绝不曾后悔!道魔之争,既然已经存在,那么就让我们来扛起这个责任。”

不管他们是不是喜欢,齐润止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没有人站出来去抵抗魔修,那么就是给了魔修彻底压垮道修的机会。道修不能这么不战而败!

他们一定要站出来!

他一定不会在战场上退缩半步!

沈诺怔怔的看着齐润止离去的背影,再想到柳纤纤临走前流的眼泪,他开始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责任。

责任么?

墨君琰闭关冲击化神了。

沈诺曾一度以为墨君琰会很快出关,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直到二十年之后,沈诺的修为“蹭蹭蹭”的往上蹿,直接到了元婴期了,也没见墨君琰出来。

贺兰公子出门游历了一番,赶在这一次提前的道魔之争之前,神采飞扬的回来了,结果就看到自家儿子板着脸请他把脉。

贺兰公子挑了挑眉,就含笑伸出二指,覆在沈诺的手腕之上。

然后……

他就瞪大了眼睛——

滑脉!

☆、100·“绿”帽子

“换手。”

贺兰公子敛了笑容,严肃的道。

沈诺瞅了贺兰公子一眼,想了想,乖乖地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还是任由贺兰公子自己说出那个事实比较好。

贺兰公子却是难以启齿。

修士看人是否有孕,除了把脉一道,还可以探入灵力到对方腹中,看是否有生气在,若是有,那便不用说,定是有孕了,若是没有,那便绝对是没有身孕了。

沈诺虽然没有认贺兰公子为父,但是对贺兰公子却是敬重有加,这一点贺兰公子心知肚明,虽有遗憾,却也安慰。而方才,他便借着沈诺对他的信任,将自己的灵力导入沈诺体/内,而沈诺果然也没有任何的排斥,任由他就这么探入灵力到了自己腹中。

贺兰公子此举之后,脸色更是难看了。

腹生异物,怎会如此?

沈诺平静的看向贺兰公子,眼中微微带着疑问之意。

贺兰公子不得不开口道:“这些日子,都是谁在伺候诺儿?”

沈诺眨了眨眼,摇头道:“欲蛊已去,清心寡欲,唯修炼尔。”

贺兰公子眉心跳了跳,声音都比平常高了几分:“没人伺候你?那你肚子里这是……”

他的目光往四周一扫,迅速布下隔音结界,才忍不住抓着沈诺的手腕,气道:“你腹中有子,你可知?”

沈诺自知躲不过去了。腹中多出异物,低阶修士——像是他前世以练气期修士之体孕子,自然是感觉不到的——可是现在,他已然是元婴修士,是不可能察觉不到腹中有异的。

沈诺垂目道:“听闻沈仙人曾有数美相伴,美人之中,除了人修,还有……妖修。”

贺兰公子一下子就听懂沈诺的意思了:“你是说,你身上有那妖修的血脉?”

“应是如此。不然的话,”沈诺想到自己以男儿之身怀胎,也下意识的叹气道,“我又岂会以男子之身有孕?”

贺兰公子终是出身家学渊源,传承已久的贺兰世家,因着承袭了妖修血脉而孕育子嗣的男修,他虽然没有见过,可也听说过,是以盯着自家宝贝儿子看了半晌,终于把自己的目光调整为看半个“姑娘”的目光,然后就气势汹汹的开始讯问起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了。

“不对!”贺兰公子温润如玉的脸上难得带上了怒气,“就算你是因着妖修血脉而受孕,那么,让你受孕之人是谁?难不成沈仙人的那位红颜,还能自己让自己受孕不成?”

沈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才声音低低的说出了墨君琰的名字。

贺兰公子怔了怔,“君琰已经闭关二十年了,你怎会有了他的骨肉?”

沈诺:“……”

沈诺能说甚么?

他也没料到,自己会一孕二十载,甚至还带着这么个孩子,经历了元婴劫。

要知道,他因着重生之故,每次天劫都会经历最难通过的九九天雷。就是沈诺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自己身上带着这个天道孩儿,竟然要通过的天雷劫,还是凶悍的九九八十一道,一道都没有少。

而腹中之子,更是稳当当的扎根在了他的肚子里,一丁点要消失的趋势都没有。

沈诺先时想不明白,前世明明是在他一百一十八岁之时,才有了此胎,可是现在,他还不到百岁,怎会提前这么早就有此异胎。

及至最近,道魔之争将要提前开始的消息传来,沈诺才明白了过来。大约那个天道,想在道魔之战前出生,然后在战争里直接引导魔修战胜吧。

毕竟,沈迟已死,天道曾经看好的棋子没了,天道为了自己的计划,大约也只好亲身上阵了。

只可惜这些话沈诺心中明白,却一个字也没法子跟贺兰公子说。于是他憋了半晌,也只好推脱道:“我只与墨道友一人行过周公之礼。至于其他……”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贺兰公子眉头拧了拧,想了一会才道:“也罢。孩子生出来就知道了。君琰若是不认,孩子也有我们。”然后他又问道,“你打算怎么生这个孩子?”

沈诺想也不想的答道:“自然是借蕴子花,将其生出。”

沈诺从未想过,让这个孩子在他肚子里长大,然后他像个妇人一样,抱着大肚子到处走来走去。

贺兰公子一顿,“也好。这一胎,已经是二十载没动静了,也不知何时能出生,倒不如放在蕴子花里生出来。诺儿莫急,蕴子花难寻,却也不是寻不得。”

只是不等贺兰公子寻到那蕴子花,墨君琰就开始度他的化神劫了。

而道魔之争,在道修的多次挑衅之下,魔修圣子终于忍无可忍,公然宣战。

道魔之争,提前开始。

墨君琰的化神劫过得艰难,然而其修为扎实,又有二十年的闭关冲击,再加上其雷火双灵根的好处,虽然艰难,却也在三日之后,成功度劫,成为化神期的大修士。

然后墨君琰一出关,还没来得及和心上人说上话,就听到心上人的父亲板着脸道:“诺儿有了你的孩子。”

墨君琰直接呆愣当场。

男子怀胎,本就是稀奇之事。而贺兰公子还说,沈诺怀了二十年没有见过的墨君琰的孩子……饶是墨君琰再镇定,也忍不住发了傻。

他不顾贺兰公子在场,就上前捉住了沈诺的手腕,果然确定沈诺已然以男儿之身有了孩子。

墨君琰如坠冰窟。

他只觉心中发冷,身上也仿佛覆了层厚厚的冰霜,冷得像是在心魔干扰他时,他亲眼看到沈诺为了修为而转投他人怀抱时一般。

他张了张嘴,幽深的眸子哀伤而痛苦的看了沈诺一眼。

就在沈诺以为墨君琰会转身就走,打死不肯戴这个“绿帽子”时,墨君琰却留下来了。

他捉着沈诺的手腕,转头看向贺兰公子,口中生硬的道:“多谢您照顾小九和我的孩子了。”

然后不等贺兰公子回答,就又看向沈诺,语速飞快又认真道:“既然有了孩子,那么,我们成亲如何?”仿佛是害怕沈诺不同意一般,墨君琰接着便保证道,“我定会照顾好你腹中之子。若你怕我事后反悔,那么我们成亲之日,我愿立下心魔誓,将他……视若亲子。”

贺兰公子站在一旁,颇为意外的看向墨君琰。

二十年没见,结果一见面,刚刚经过了生死之劫,就看到心上人有了孩子。——莫说是常人了,就是贺兰公子自己,纵然家学渊源,曾经博览典籍,大约也无法相信二十载未见面的心上人肚子里的娃是自己的。

可是,墨君琰竟然发了一会傻,就这么把孩子给认了下来。

甚至还主动求亲,愿意在成亲之日立下誓言,将那个明眼人都会觉得那个应该是别人的娃的娃给认了下来,视若亲子。

贺兰公子想,单单是为了墨君琰今日肯为了沈诺“戴绿帽子”这件事,他以后还是少为难墨君琰一些罢。毕竟,能有一个这样不顾一切待自己好的人,着实太难得了一些。

贺兰公子甚至怀疑,墨君琰就是故意要待沈诺这么好的,故意将沈诺给宠坏,让沈诺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而只有他了。

微微摇了摇头,贺兰公子便悄然离开了。

沈诺虽然还未到百岁,可是修为已然是元婴期了。他就算是沈诺的父亲,也不可能再过多的干扰沈诺的决定了。

沈诺已然长大了。他应当有自己的决定。

贺兰公子不会去干扰,只会去支持。

而房间里,少年歪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二十年的闭关,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坚韧而强势。可是这样强势的人,却就这么认下了二十年未见的情人肚子里的孩子,少年忍不住多看了男人几眼。

“为什么?”沈诺奇怪的问道。

他自己自然是知道孩子是谁的。他也早就决定会告诉墨君琰这个孩子是墨君琰的。只是,墨君琰信或者不信,沈诺却是没有在意过。因为他想着,墨君琰认或者不认,他都能照顾好这个孩子。当然了,这个孩子需不需要他照顾,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诺想,大概是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墨君琰不会认这个孩子的。至少在孩子没出生,没有查验血脉之前,墨君琰是不会认的。

然而贺兰公子也好,沈诺自己也好,他们显然都没有料到,墨君琰会这么痛快的就认下了这个孩子,毫不犹豫的戴上了这顶绿油油的帽子。——要知道,一旦消息传出去,男儿生子已是奇事,怀了二十载的事情,就更会让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而墨君琰的那顶帽子,便是本来不是绿的,在众人的笑谈之中,也该变成绿的了。

“为什么?”沈诺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墨君琰牵着少年走到少年的寝室里,坐在床沿,捏着少年的下巴颏儿,克制的亲了几下,方才压下了脸上的苦涩,甚至让自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道:“没有为什么。诺儿,我欢喜你,那么为了得到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这个孩子……你说是我的,那便是我的。”

只是将来……千万不要让他知道,还有谁敢碰他的少年!

沈诺怪异的看向墨君琰:“可是我欢喜你的时候,也不愿意给别人养孩儿,你为什么愿意养这个孩子?”

墨君琰失笑,他将少年压在了床上,脸贴着脸,呼吸交错,他看到少年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小九,诺儿,你对我的欢喜,就像是一个初初修炼的修士所凝结出的结界一般,一戳就破;而我对你的欢喜……”墨君琰将少年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处,压着少年,一字一顿的道,“就像你对长生的渴求一般,坚不可摧,矢志不渝。”

沈诺听得怔住了。

可是他还是喃喃道,“我真的欢喜过你的。真的。”

要不是看着那点欢喜,他甚至都无法斩断情根。

墨君琰低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那么,你能再欢喜我一次么?”他忽然将手放在了少年的心口处,“把我放在这里,比长生的位置低一些,比你腹中的孩儿低一些,比贺兰公子低一些,比小竹峰低一些……只要一点点的位置,可以么?”

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眼睛里的深情,还有挥之不去的痛苦,他莫名的觉得想要移开目光,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可是,可是我的情根都没有了……”

墨君琰微微闭目,好一会才睁开道:“我知道,我们试试,就试一试,只试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便不再逼你,我们……试一试,或许就可以了呢?”

少年还是不说话。

墨君琰心中苦笑,面上却蛊惑道:“诛情自在,诺儿不想飞升么?我们再试一试,就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少年看着墨君琰,终于点了点头。

“好。”

少年话音一落,他的腹部忽然剧烈的痛了片刻,随即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然后不等少年细想为何会痛,墨君琰就已然扯下了他的腰带,继而是衣袍,最后是亵/衣……

……

大白鸟“唧唧”的在小竹峰转了一大圈,和熟悉的伙伴们互相蹭完羽毛,又和几只要跟着自己的主人去往道魔战场的伙伴们依依不舍得告别了,这才蔫蔫的飞回了自家主人家里。

只是大白鸟一头就撞在了结界上。

“唧唧,唧唧!”大白鸟怒气冲冲的叫着。主人怎么可以把它给关在外面!怎么可以不要它了!它明明这么乖的!谁家灵兽也没它乖好不好?

大白鸟越想越生气,一直在结界外闷头闷脑的撞了十天,撞一次晕一次,可是它还是坚持不懈的要往结界上撞。

直到十天后,姚莫谦实在看不下去,才拎着大白鸟回了他的洞府。一边走一边教训道:“傻鸟别叫了!你主人这会子才没工夫理你,自个儿玩去,别自讨苦吃了!”

大白鸟不信这个讨厌的人类的话,又偷偷跑回去撞了起来,直到又过了十日,结界才终于开放了。

大白鸟怒气冲冲的飞了进去,结果就看到自家主人正慵懒的半躺在床上,由着身后的男人为他梳发。

大白鸟呆了呆。

“撞累了吧?”少年冲着它浅浅的笑,然后就拿着灵兽袋道,“那就回灵兽袋歇息一番罢。”

“唧——”大白鸟掉头就想跑,灵兽袋有什么好的,它才不想待!可惜身后人打定了主意要关一关它,大白鸟翅膀不由自主的就飞进了灵兽袋里。

“好了。”墨君琰将一条青色丝带绑在少年柔软的发丝之上,才温柔的道。

沈诺坐起身子,瞅了一眼墨君琰,忽然道:“我也为你束发,可好?”

“求之不得。”墨君琰双目晶亮的看向沈诺。

沈诺迎向墨君琰的目光,好半晌才让自己低下头。然后他发现,胸口处正“扑通扑通”跳的极响。

沈诺一面抚/摸着墨君琰的头发,一面想着,他会不会听到他的心跳声呢?

束发完毕,墨君琰便道:“我去为你寻蕴子花,贺兰公子在忙道魔之争之事,这件事就不要麻烦他了。”

沈诺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谁去找都一样。

墨君琰顿了顿,一面穿衣,一面仿佛漫不经心的道:“还有成亲之事,双修大典……待我回来,再说此事。”道魔之争已然开始,他们的双修大典定然不如平常时候的轰动,可是墨君琰还是想亲自办这件事,让沈诺莫要觉得他是在委屈他。

结果沈诺却道:“我没说要和你成亲。”

“若是不成亲,你还会为我去寻蕴子花么?若是不成亲,你还会对这个孩子好么?”

沈诺口中说着这些话,心中却觉得很不对劲。

墨君琰大概也觉得沈诺不对劲,认真打量了沈诺一番,方才道:“你知道,我会的。至于成亲……我想,我只会和你成亲;而你,除了我,我亦不会允许你和任何人成亲。”他一顿,“双修亦不可。”

沈诺不说话了,墨君琰陪着沈诺又枯坐了一会,才离开去找贺兰公子要蕴子花的地点。

蕴子花的地点贺兰公子已经查到了,只是因着蕴子花的守护兽是修士最难缠的九尾蜂群,而道魔大战又征调了不少人,这才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去寻蕴子花之人。

是以墨君琰一说他要去寻蕴子花,贺兰公子立刻就答应了。

“你此去还要小心,九尾蜂并无甚厉害,只是九尾蜂群,终究难缠。莫要受伤。”

墨君琰喝了半杯茶,这才道:“贺兰世家传承已久,不知您可听说过,情根已断,可否能再塑?”

“当然不可能了!”说话的是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的欧阳道君,他大喇喇的坐到了贺兰公子身边,斜看了墨君琰一眼道,“你不要白日做梦了,除非诺儿重新投胎轮回,否则是再也不回动情的。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

墨君琰想到今日沈诺古怪的神情,起身就告辞了。

墨君琰此行,一月即回。

九尾蜂群不好对付,但也不是没有巧法子对付,只是墨君琰一心担忧沈诺在没有他的时候,会去找“别人”,更担忧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会仗着与沈诺血脉相连的孩儿,去勾搭他的小九,因此直接舍了取巧之法,单刀直入,抢了蕴子花就快快的回来了。

虽然受了点小伤,可是在看到沈诺眼睛里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墨君琰还是很高兴的。

合贺兰公子和墨君琰二人之力,将沈诺腹中孩儿移到蕴子花中之后,沈诺总算是轻松了。要知道,每次想到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娃,他都有一种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感觉。

蕴子花就种在了小竹峰上,沈诺住的院子里。

墨君琰依旧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是他的,依旧义无反顾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对沈诺好。

沈诺和贺兰公子都觉解释无用——毕竟,怀胎二十年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墨君琰不相信才是正常的。

可即便是不信,墨君琰还是一如既往的待沈诺好,时不时的就和沈诺商量成亲之事,只是后者从来没搭理过而已。

三个月后,蕴子花含苞待放,众人都知道,这个孩子快要出来了。

而沈诺也是这个时候见到的阮珏。

阮珏和原先的装扮差不多,仍是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如纸,头上罩着大大的斗篷,简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一丁点阳光都不肯见的模样。

阮珏见到沈诺的时候,就笑了出来,笑容里依旧带着淡淡的羞涩之意,面容却硬朗成熟了一些。

“沈兄,许久不见。可还好?”

沈诺面无表情的瞄了这位魔族圣子一眼,淡淡的道:“旁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道魔之争已然开始,你寻我作甚?若是要买丹药、符箓等,那就好走不送了。”

其实沈诺对魔修并没有那么深的厌恶。

只是他终究是道修,是不会在道魔之争的时候卖东西给魔修的。即便他知道最后赢的会是魔修,他也不会这么做。

阮珏早就猜到这一点了,他叹了口气,不得不直接说起了他的目的。

“我希望,能早日结束道魔之争。道修魔修只是修炼方法不同,所求都是逆天长生而已,我不觉得,大家需要打成这样。”阮珏想到为了道魔之争而斗了一辈子,甚至连自己这个亲生儿子都要远远的养在别人名下的父亲,心中一阵难过。

“前一次道魔大战,魔修死了七万余人,重伤者不计其数,想来道修亦是损伤大半。穹凌山之变,诸多化神修士直接陨灭,道修也好,魔修也好,被激化的怒气都会在这一次的大战里爆发。”

阮珏诚恳的看向沈诺道,“修士能修炼有成有多么不易,沈兄定然是知晓的,若是这次大战不尽快停止,那么魔修这次损失的将不只是七万余人,而重伤到无法再修炼的人数,也会多如牛毛。道修人数虽然众多,可是你我皆知,魔修只我一个圣子,而道修……却是有诸多门派和世家,谁也不曾真正服谁,这次大战……结果将会如何,别人不知,沈兄向来多智,想来一定清楚。”

阮珏双目灼灼的盯着沈诺,一字一顿的将他所猜测的大战结果说了出来:“魔修险胜,道魔重创,佛修、妖修等百家争鸣!”

道修也好,魔修也罢,再无一人独大!

修真界将重新洗牌,原本隐忍低调的佛修、妖修等,将会利用在最近的几次道魔大战里,浑水摸鱼抢到的修炼秘境和资源,和险胜的魔修抢占一席之地!

阮珏的最后一句话,才是他为何会冒着生命之危,明知不当为,却仍旧来找沈诺的目的。当然,阮珏生性心软,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不愿意看到原本心性豁达、资质上佳的修士们因为重伤而永远不能进阶,甚至会直接修为全无,也是让他肯自愿冒险前来的缘故。

“沈兄,若是再不阻止,那么便阻止不了了!道魔相争的同时,还会有其他修士来抢占修炼资源!”

沈诺听了半晌,忽然伸出手掌,将掌心里的一粒花种慢慢催熟,花种渐渐发芽,长大,然后开花,花开七片,通体白色,明明普通的像是路边野花,却意外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兄!”

阮珏当真是冒着生命之危而来的。他是魔族圣子,几乎每一个道修都想杀了他,让魔修群龙无首,然后来个一网打尽。他这么一意孤行的闯到道修门派,几乎可以说是把命送到沈诺手上了。

沈诺看着掌心的花,忽而觉得无趣,将白色的花往半空中一丢,看着七片花瓣全都掉落,他才转身看向阮珏。

“你做不到,我亦做不到。”沈诺冷漠的道,“道魔之争,每百年一次。这样的争斗,从道魔兴盛时起,就已然开始了。除非打破唯有道魔两家兴盛的局面,否则的话,便是众人能想明白他们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他竖起一指指天,“它亦不许。”

沈诺所知道的两个气运极高之人,一人是沈仙人,一人是沈迟。

沈仙人的出现,有天道加持的气运相佐,直接打破了魔修独占修真界鳌头的局面,将道修变成了魔修面前的活靶子,在那位沈仙人的诸多努力下,甚至让道修反败为胜,从此道魔相争,佛修、妖修等在夹缝中生存。

沈迟的出现,亦有天道加持的气运。只可惜沈迟太过儿女情长,痴情原本无错,奈何他痴情之人却是个猪队友。原本这个被天道安排为棋子之人,却最后死在痴情之上。而天道所求之事,竟然也只有靠天道自己投胎,自己来做了。

天道要道魔衰落,要百家争鸣,要平衡,要公允……沈诺又有何能力阻止?

为了不耽误出生时机,天道连让他怀胎二十载这种事情都做了,它还有甚么不能做的呢?

“你走罢。”沈诺背过身去,负手而立,“这不是你我能阻止的。”

阮珏平静的站了一会,良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蓦地将一直遮掩着他的面容的斗篷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既然沈兄也无法阻止,”阮珏挺直了背脊,高高的昂着头道,“那珏只好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道魔战场之上,珏不会再心慈手软。魔修不会险胜,而会大获全胜。”

“便是天要平衡,珏为了数万魔修之性命,为了魔修将来的地位和修炼资源,亦不得不奋力一搏。”

“再见之日,或许便是你我化友为敌之时。”

阮珏一句话说的比一句话要坚定。

沈诺听得出来,原本那个羞涩干净中带着些许怯懦的青年,他已然打算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了。

天道有天道的责任,所以才会将气运加诸在两个异世而来的人身上;柳纤纤身为柳盟主的嫡亲孙女,在他告诉了她结局之时,却仍旧为了报亲人之仇,为了让众散修不心寒,毅然决然的吞下了强行提升修为,却增加不了寿元的丹药,不求长生,但求担起自己散修盟盟主的责任,不负己心;而阮珏,生来便是魔族圣子,他曾经羞涩内敛,厌恶战争,厌恶鲜血,可是如今,他为了圣子的责任,为了数万魔修之性命,亦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不是喜欢承担,而是不得不承担。

沈诺转身看向阮珏,冷不丁的问道:“为何不逃开?隐姓埋名,躲在一旁修炼,岂不是更好?也好少沾染些因果。”

阮珏刚刚被激起的一身热血一下子就散开了。他发怔的看向沈诺:“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见沈诺不懂,阮珏直言道:“我心中有情。”

不是亲情,不是倾慕之情,不是同袍之情,而是大义和责任所生之情。

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不得不要,然后不得不有的。

“我曾以为能与你做一世的平淡之交,待到一人老死之时,另一人也可为他收尸。”阮珏浅浅的笑了笑,“现在看来……”

“我会为你收尸。”沈诺忽然打断了阮珏的话,然后又懊恼的补充了一句,“若是你遭遇不幸……”

阮珏笑得更灿烂了:“多谢你,我很高兴。这大约是我死前能听到的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然后他上前一步,拥抱了一下这个他曾经很喜欢,很想成为莫逆之交,最后却只成了平淡之交的少年,喃喃道,“我走了,沈兄,过得快活一些。还有,莫要为我不平,这是我的责任,我甘愿承担。”

我亦甘愿为之赴死。

阮珏走了。

沈诺却又重新将他舍弃的那朵白色的小花和阮珏的黑色斗篷捡了起来。

他亦不知是否该希望阮珏一直活着。他只是直觉,他不希望阮珏死。

可是他的期望注定会落空。

“速归,蕴子花开!”

沈诺歪着头,看着嘴巴一张一张的纸鹤,想到那个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却坚定不移的不肯离开他,还要将那个孩子“视若亲子”的男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101·生而知之

蕴子花是红色的。

花苞如莲,绽开之时,手臂长的硕/大的花瓣就这么缓缓张开。

蕴子花有九层,一层层的张开,也要花费不少时候。

沈诺来到的时候,贺兰公子、欧阳道君和墨君琰都到了,蕴子花也已经开了五层。

墨君琰捉住少年的手腕道:“还没出生,莫急。”

沈诺才不急。

尤其是他早就知道这蕴子花里种的是什么了。

贺兰公子和欧阳道君却很激动。能亲眼看到一个血亲后辈出生,贺兰公子不可能不激动。沈诺可以不认他为父,可是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贺兰公子瞥了墨君琰一眼,他想,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孩子叫他一声祖父的。

而欧阳道君经过一番波折之后,最后还是乖乖地回到了贺兰公子身边。虽然二人仍旧没有挑明,甚至连亲密一些的肢体接触都没有,可是欧阳道君还是轻易地发现,他的十七,对他越来越好了。

而这个出乎意料的孕育着贺兰公子血脉的孩子的出生,让欧阳道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子嗣的,可是贺兰公子若在乎,甚至为之而被判他,他亦不知该如何接受。而现在,沈诺诞下了这么个孩儿,欧阳道君想,他可以毫不客气的霸占着他的十七,再也不许十七跟别人有什么苟且之事了。

在场的四个人里,最镇定的就是墨君琰了。

他已经接受这件事接受了好几个月了。虽然最初很难过沈诺竟然和其他人双修,并孕育出一个孩子来,墨君琰那时恨不得将那个人抓出来给一剑杀了!心中阴暗之时,亦想过干脆找个地方把沈诺给关起来,然后让沈诺的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好了!

可是清醒之后,墨君琰很快就明白,他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沈诺与贺兰公子提都不提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而姚莫谦想说又不敢说,最后只能让他珍重的奇怪语气,让墨君琰很快明白,沈诺一丁点都不在乎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墨君琰没有杀他的必要。而沈诺,就算不喜那人,肯定也不会让他就这么去杀了那人,毕竟,无论如何,那人都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而将沈诺囚禁起来……这个年头也只能在墨君琰的脑海里打个转,就消失不见了。先不说他能否找到一个既可以囚禁沈诺,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就是有这么个地方,为了长生大道的心境不受影响,为了想法子给沈诺重塑情根,以求飞升之后,二人还能在一起,墨君琰就没法子做这件事情。

退一步说,就是他真的把沈诺给关起来了,沈诺只要心念一动,也就跑到洞天福地,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到时候,墨君琰才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阴损卑劣的念头全然都不能做。墨君琰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这个孩子了。

沈诺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接受过他,没有说过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彼此之间连个名分都没有,又何谈背叛他呢?

沈诺不曾问过他有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过,墨君琰自然不可能因此而指责他。

深吸一口气,墨君琰就看到蕴子花已然开到第八层了。

还有一层,那个婴孩就要出来了!

墨君琰将沈诺的手抓得更紧,神色之间比贺兰公子还要紧张。

平静的像是路人的沈诺这才抬头看了墨君琰一眼,看到墨君琰如此紧张,再想到墨君琰一心认定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的事情,不禁莞尔一笑。

“莫怕。”

少年踮起脚尖,对着男人的耳朵小声道。

墨君琰立刻侧首去看少年,二人双唇擦过,怔怔的看着彼此。

“出来了!”

贺兰公子纵身飞起,白衣翩翩,直接凌空站在了花瓣之上,双手微微发颤的将花/蕊之中,那个小小的、白胖白胖的光溜溜的小娃娃给抱了起来。

“真小。”

贺兰公子捧着孩子就杵在蕴子花中不动了,惊喜又酸涩的看着小娃娃。当年,他的诺儿也是这样的吧?

“抱过来啊。”欧阳道君忍不住喊了一声。

蕴子花可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重量,欧阳道君只能用喊得了。

幸而他这一喊,也把沈诺和墨君琰给喊醒了。

贺兰公子像是捧着宝贝似的捧着小娃娃,小心翼翼的飞了出来。

“看,他长得很像你。”贺兰公子笑道,“等他睁开眼睛了,就能看的更清楚了。”

贺兰公子要把小娃娃“捧着”递给沈诺,然而沈诺没接,墨君琰看了沈诺一样,顺势就将小娃娃抱了过来。他抱小娃娃的姿势,比贺兰公子的“捧”可要适合多了。

贺兰公子微微尴尬。

墨君琰抱着小娃娃让沈诺看:“他好像,要睁开眼睛了。”

沈诺这才看向小娃娃。

小娃娃软软的,吧唧吧唧嘴,像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才是慢慢的睁开眼睛。

漆黑的眸子,幽深而清澈。

像极了墨君琰。

墨君琰看到这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也是一愣。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没发愣,他看了一眼墨君琰,就对着沈诺张开手臂:“抱。”

软嫩软嫩的声音里,分明就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

沈诺和小娃娃对视了好一会,才终于伸出了手,抱住了它。

小娃娃立刻“格叽格叽”的笑了出来。

然后在一众人的惊讶之中,他张开嘴,吐出一只透明的指甲大小的小球。

小球就在众人争相阻止的情形下,依旧飞到了沈诺眉心。

沈诺怔了怔,只觉心口钝痛,然后就直直的栽倒下去。

他昏迷之前,忽然想到结丹之时,天道在他的心魔劫中出现,然后说它要借他的肚子出生,所以要还他的因果,而天道要还因果的方式,就是在出生之时,将他最想要的东西给他。

他最想要的……难道是永生丹么?

永生丹只在传说中出现过,沈诺吞下的,自然不可能是永生丹。

贺兰公子瞪着眼前这个软糯糯的娃娃,一直追问他到底是谁,何时夺得舍,给沈诺喂下的又是什么东西,可是娃娃却只会用清澈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傻呵呵的笑。

娃娃的脸型长得像沈诺,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是贺兰公子看着他还是很生气。

“待小九醒了再说罢。”墨君琰看着小娃娃漆黑的眸子,开口道,“也许他只是生而知之,并非夺舍。”

欧阳道君很是生气:“生而知之者不是没有,可是他嘴巴里的那颗珠子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你们二人亲手放到蕴子花里的,蕴子花这三个月又有不少人守着,就是蕴子花也除非婴孩长成才会花开,那珠子不是他自己夺舍带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都很着急,可是检查了沈诺的身体也没法发现任何异状,而小娃娃长得实在太像沈诺,沈诺的长相又是大部分遗传了贺兰公子,所以看着这么个小娃娃,三人纵然生气,却也没法子在百分之百确定小娃娃是夺舍而来的时候对小娃娃采取什么“特殊”的手段。

沈诺昏迷了三日方才转醒。

这三日里,贺兰公子实在是不想看到小娃娃,所以小娃娃最后是由墨君琰在带着的。又因着小娃娃的异状,贺兰公子便也没有提血脉查验骨肉的法子。

且不管这小娃娃是生而知之,还是被夺舍的,墨君琰都发现它很好养。

不吵不闹,甚至不会哭泣,只会乖乖的看着你笑。

墨君琰因担忧沈诺,偶尔去看沈诺一眼,小娃娃也不叫唤,只在墨君琰回来的时候,才会自己躺在床上“咯咯”的笑。

墨君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娃娃:“叫父亲。”

小娃娃口水流了半个下巴,“咯咯”的笑着,直到墨君琰戳他戳了三下,他才开口道:“父亲,父亲。”

沈诺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小娃娃叫墨君琰父亲。他脚步稍一滞,就走了进去。

“抱,抱。”小娃娃比墨君琰还要迅速的发现了他,张着手臂就让他抱。

沈诺将他抱了起来,不待墨君琰说什么,就道:“我无事。”然后一顿,道,“这个孩子不是夺舍而来的,那颗珠子,也是他前世承诺要送我的。”

沈诺显然无法说,这个孩子的“前世”到底是谁,但是他也不愿意说谎,于是就只好这么说了。

“前世?”墨君琰一愣,然后干巴巴的问道,“孩子的父亲的前世?”

墨君琰在想,怪不得他找不到那个趁他不在勾/引小九的男人在哪里,原来是直接投胎成了小九的孩子!真是……

“你不觉得他的眼睛很像你么?”沈诺抬眼看向墨君琰,“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爬上我的床的。”

墨君琰果然怔住了:“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我的?”

沈诺点了点头,在墨君琰欣喜若狂之前又道:“你莫要对他太好,否则将来定然后悔。”

墨君琰早就高兴的找不到北了,直到贺兰公子等来了,他才稳当当的抱着孩子坐了下来,唇角却还是翘着的。

“这个孩子的前世曾说,会在出生之际,将我最想要的东西送给我。”沈诺道,“我猜想,那颗珠子,就是他送给我的东西。”

“你最想要的?莫非是永生丹?”

贺兰公子到底是沈诺的父亲,父子二人猜想的竟是同一样东西。

沈诺有些失望的摇头:“不是。我检查过了,我的寿元,并没有永生。”修士是可以自己看出自己的寿元的,所以才会有人在将死之时,奋力一搏,以求修为突破,进而增加修为。

“不是永生丹,那该是什么。”

“我察觉不到身体有异,”沈诺亦蹙眉道,“经脉灵力都如过去一般,亦没有其他的异状。”

贺兰公子终究不放心,和欧阳道君、墨君琰先后查探了一番沈诺的身体之后,才不得不相信了沈诺的说法,沈诺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众人谁也不信,娃娃的前世会无缘无故的将一颗珠子喂给沈诺。

——要知道,能在轮回之时,能生而知之,并且携带了前世之物的人,前世又岂能只是个庸碌之辈?

贺兰公子等虽然好奇沈诺的这位“友人”是谁,可是沈诺不说,他们也不好开口再问。

只墨君琰道:“这个孩子,我来教养。”他刚刚化神,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原本他是打算去道魔战场上走一圈,现在看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养娃好了。

可是沈诺却拒绝了。

“不必。这个孩子,我来养。”沈诺将笑得一脸懵懂的娃娃抱了过来,看着几人道,“诸位无需对他太好,亦无需时时来看他,只将他当做一个普通后辈便好。”

墨君琰看着娃娃心头一跳:“小九的意思,是他将来会恢复前世记忆,而他前世的性格,将来直接压制他这一世的性格?”

这种情形修真界也是有的。

一些高阶修士的弟子不幸在他们面前死亡,高阶修士就可以将弟子的魂魄拦住,阻止他们正常投胎,寻一灵根资质极好,却没有魂魄入住的孕妇腹中胎儿,将弟子的魂魄投入孕妇体/内,权作投胎重生,而后留待他日,再将此子收归门下。

这样转世投胎之人,偶尔也有人能得到天材地宝,进而回忆起前世之事。而前世的性格若是强势于这一世的性格,那么此人就很可能变成和前世一样之人,而这一世的亲人也好,朋友也好,也只是他历练的一部分。在他心中,亲人和朋友,自然是只认前世之人。

就像沈迟其实就是带着记忆投胎的,纵然他在修真界生活的时间比在他原来的世界时间还长,就算他这一世嫡亲的祖父沈氏一族的大长老为了保护他而死,在沈迟心中,他依旧是前世之人,他的亲人,也是前世的亲人,这一世的亲人,他只会因着对方对他好,才会因此而回报对方而已。

沈诺明知这个孩子是何人的投胎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