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反对(1 / 1)

“不好。”

郑太后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声音同时道。

滕辉月快七岁了,身高有了进展,从明帝的大腿长到明帝的腹部,五官越发漂亮精致,眼里仿佛盛了一缕阳光,流转间灵动潋滟,令人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放到他面前,博他一笑。

他对明帝黏性坚强,即使已经成为哥哥,在弟弟滕辉然面前,还是自动自发地爬到明帝膝上坐着,牢牢霸占着自己专属的位置。

明帝伸手环住他的小腰,让他在怀里靠得舒舒服服的。有了身份相当的滕辉然在,滕辉月似乎有了危机意识,变得更加缠人了。明帝完全不觉得困扰,反而觉得甚为有趣,对他极为纵容。

别说明帝对滕辉月有过“宠他最多”的承诺,就算没有这个承诺,明帝对滕辉然也全然没有对滕辉月那么亲近。尽管小小只的滕辉然也憨态可掬,圆润讨喜,但明帝就是觉得他没有滕辉月半分可爱,没有一丝想要抱抱他的冲动。而且看滕辉然对滕辉月的黏糊劲儿,想来也是个会想尽办法要吸引滕辉月注意力的主儿,就像他的大儿子齐明曜和小儿子齐明炎一样。

明帝一直认为他与滕辉月的感情比亲生父子更胜一筹,因而格外保护滕辉月。在他看来,滕辉月是金尊玉贵的文子,随着年纪渐长,该与齐明曜之类的小少年保持距离了。他的宝贝儿可不能轻易交给那些毛还没有长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滕辉然虽然没有这层顾虑,但也是一个男子,应该从小习惯避嫌。齐明曜他们就是因为从小没有养成这良好的习惯,如今才见天儿地追在滕辉月身后跑。

为此,明帝已经在考虑让锦墨宫那边分开授课。男子与文子女子,七岁该不同席了。

所以郑太后说让滕辉然跟着进宫,不只是滕辉月不乐意,明帝也不乐意。甥舅俩同时出声反对,说完了,滕辉月扭头看了看明帝,微微弯起唇瓣,还蹭了一下明帝的胸膛表示满意他的表态。明帝垂着眼看他,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

福康长公主齐敏当然也是不同意的。她的阿樾如今几乎等于送给了明帝做儿子,时常不着家,住在宫里,和明帝比父母还要亲近。明帝和滕辉月极为投缘,齐敏争抢不过,不得不罢手。好不容易等到滕辉然出世,又要养在宫里?绝对不行!安国公滕海和驸马滕祁山一定不会同意!

往大里说,滕辉月以元徵雍主之名养在宫里,受尽郑太后和明帝的宠爱已经是宫里的独一份。所有人皆看在公主府和安国公府的面上,以及滕辉月的文子身份上,没有丝毫异议。但若换成注定要继承安国公爵位的滕辉然,恐怕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过她反对的话刚到嘴边,那边理所当然地坐在一起,亲密得彷如父子的明帝和滕辉月已经默契十足地一同出声了。

其实郑太后只是开玩笑。她又不是无知的老妇,哪会不知道滕辉然没有可能养在宫里?

但看到明帝和滕辉月一起反对,她不禁一乐:“怎么不好了?阿樾是哥哥了,要让着弟弟,知道吗?”

滕辉月皱起小脸,转身抱住明帝道:“舅舅不让!”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滕辉然不知发生什么事,见其他人笑了,但哥哥没有笑,还一脸不高兴,于是跟着皱起脸“啊啊”地大叫几声,生气勃勃的模样仿佛在说“不准欺负我哥哥”!

一直在旁边笑而不语的林凡道:“看来十六已经知道心疼哥哥了,和阿山一个模样,这也是另一种‘虎父无犬子’吧!”

汝南王世子妃钱氏去世一年后,世子齐澈的贵侍林凡被扶正为世子妃,他的儿子齐嵘正式记为汝南王府嫡长孙。按照惯例,每月十五他得入宫向郑太后请安。

这两年郑太后突然喜欢上听经,但她不喜欢请那些有名的大师入宫专门为她讲。刚好林凡之父是太学酒祭,林凡家学渊博,所知的经书如数家珍,讲起来如顺手拈来。他的性子又宁和柔顺,很得郑太后赞赏,便隔三差五地召他进宫讲经。

林凡这次来,正好碰上齐敏带着滕辉然入宫请安,明帝也带着滕辉月过来永安宫。

汝南王齐梁在兴帝登基,坐稳帝位后已经识趣地交了兵权,到世子齐澈时也只是挂了个不轻不重的职位。可以说,这个王位是用齐梁一脉的安分守己换来的,看着风光尊崇,实际上却在淡出权力中心。直到齐嵘这一辈,因为各种原因,他得到明帝的重用,成了明监司的三大主事之一,专门负责暗中纠举百官违法犯罪之事。齐嵘的这一职并不易胜任,稍有不慎便会开罪人。可是齐梁和齐澈都支持齐嵘出任。林凡也知道这是重新振兴汝南王府的一个契机,虽然心疼儿子,也不能阻止他的发展。

他尽心侍奉郑太后,正是为了帮齐嵘在皇室这边多留一些好印象。

齐敏对林凡还是挺给面子的,闻言笑道:“我们阿樾确实是个好福气的,以后只管让人宠着即可!”滕祁山宠滕辉月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如果以后滕辉然长大了,像父亲一样保护照顾自己的哥哥,可不是“虎父无犬子”?

“娘亲,我会的。”滕辉月抢先道,毫不迟疑认下“让人宠着即可”这句话。

如此不害臊,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偏偏明帝还理所当然道:“谁让阿樾受委屈,朕饶不了他。”

“舅舅啊!舅舅最好了!”滕辉月高兴了,使劲儿地在明帝怀里扭动。

明帝含笑任着他闹,伸手捏捏他白嫩的耳朵,而后看着他的耳尖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起来。

滕辉然看得眼热,“啊啊”地朝哥哥挥动小手臂,讨抱。他生得特别壮实,那兴奋的劲头连齐敏都有些抱不住他。

刚好明帝和齐敏比邻而坐,滕辉月伸手拍了一下滕辉然的小手,教训道:“老实点儿。”

滕辉然愣了一下,抱着小肉手歪头眨巴着眼睛看滕辉月:“啊?”

“要乖哦。”滕辉月摸摸他的头。

滕辉然仰起脑袋盯着哥哥的手,声音低了八度:“啊……”然后果真窝在齐敏怀里,老实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乖巧又无辜。

“嗯,弟弟很乖。”滕辉月又摸摸他的头,以示赞许。

滕辉然高兴得笑弯了眼,吮着手指去蹭哥哥的手。如果他有尾巴,恐怕已经摇个不停。大家都被他这一副仿佛小动物被驯服的小模样逗笑了。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郑太后笑叹道。

“可不是!十六平时顽皮着呢,只有阿樾能降得住他。”齐敏道。虽然口上如此说,但她还是非常乐见两个儿子和睦友爱。

“阿樾一天比一天大,他的婚事,你可要早作打算……”郑太后突然有感而发。她年纪越大,越觉得岁月催人老,开始期待孙子一辈成家立业,为皇家延续下一代。

“母后,阿樾才不到七岁。”明帝道,英挺的眉不以为然一扬,“这些事言之过早。”

齐敏毕竟是郑太后的女儿,母女连心,闻言心里一动,若有所悟地看了郑太后一眼。

林凡则想到家里那个一提起滕辉月便能开心半天的傻孙子齐明铮。不过这个时候明显轮不到他插话,他选择沉默。

“哀家只是说说,看你急得……”郑太后嗔道,“你和驸马提起阿樾的事都一个样儿,哪里知道文子和女子与你们这些鲁男子不同?”

明帝断然道:“阿樾的婚事,朕自有主张,母后不需费心。”

郑太后脸一沉:“皇儿!”

这几年她和明帝的母子关系缓和,少有被明帝如此直接顶撞的时候。郑太后不禁有些动怒了。她本是一片好心!

齐敏道:“哎,皇兄,母后只是一心为阿樾好。母后,您知道皇兄一向疼爱阿樾,怎么也不会委屈他的!而且阿樾年纪确实还小,我们有时间从长计议啊……”

郑太后还是有点悻悻然,哼了一声:“你们不领情便罢!丑话说在前头,若以后有人委屈了阿樾,哀家可是不依的!”

“外祖母,阿樾不要嫁人,要一辈子侍候外祖母!”滕辉月大声宣布!

郑太后闻言顿时没绷住,扑哧一笑,指着他道:“你先从你舅舅的膝盖上下来!哀家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就只喜欢你的舅舅!长大了只会孝顺他,才不会孝顺哀家!”

“才不是!才不是!阿樾也会孝顺外祖母的!”滕辉月七手八脚从明帝身上爬下来,跑到郑太后跟前,殷勤地抡起两只小拳头开始给她擂腿。

郑太后哪里舍得他做宫女太监的活儿,揽住他揉搓了一顿:“小滑头儿!”

“阿樾有孝顺外祖母的,是不是?是不是?”滕辉月不依不饶。

“是、是……阿樾最孝顺了!”郑太后呵呵笑。

明帝和齐敏看着滕辉月对郑太后撒娇卖乖,对视一眼,皆失笑了。不过见郑太后重展笑颜,似乎把刚才提到的事儿完全放到一边,他们兄妹俩一时拿不准郑太后只是无心提起,还是真的有所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