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7)(1 / 1)

出手术费,我走投无路,只能拜托青苗基金会,联系上了一直在背后资助我的那位‘秦先生’。”

“我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祈求‘秦先生’借钱给家母做移植手术,今后我会想办法还清欠款并且做牛做马报答他,‘秦先生’听了我的话,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仅仅是说过两天联系我。那时我以为是被拒绝了,万念俱灰……没想到两天后‘秦先生’真的联系我了我们约了一个地方,我第一次见到了背后一直资助我的人我才知道,原来一直资助我读书的人是中国第一首富。”余善齐对上程遐的目光,苦笑了一下:“后来……我母亲的移植手术顺利进行,高利贷全数还清,我也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工作。我努力工作想要尽早还清欠秦先生的三百六十万,但是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来说,那无异于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

“我很愧疚,但秦先生却说那笔钱只是他对我的投资,不用偿还,但是他有一个要求”余善齐看着程遐:“……那就是提升自己,成为出类拔萃的人才,在机会来临的时候进入逸博集团成为程遐的左右手。”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隐瞒的情况……”余善齐说:“从今往后我将全心全意为程总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吩咐。”

程遐一直在沉默倾听,直到余善齐说完,他的神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我没有什么可吩咐你的,像往常一样做好你的本职工作,除此以外管好你的嘴就好。”程遐神色淡淡地说。

对于程遐的回答,余善齐如释重负又意料之中,他没能取得秦昭远的信任,对程遐的确派不上用场,他最大的用处,应该是遮掩一些程遐不愿意让秦昭远知道的事情……比如和薄荧有关的事情。

余善齐不由抬头看了程遐一眼,对方半躺在病床上,令人生畏的冷意如不透风的盔甲将他层层包裹着,衬得苍白的面孔更加如纸,这个令商业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乍一看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冷酷,但实际上两人的冷却是天差地别,秦昭远的冷如同北冰洋万年不化的冰川,没有理由,自然如此,而程遐的冷则是被迫的、不得已的,只有当他的体温和周围的温度一致时,他才能够生存下来,所以很多时候,明明应该艳羡程遐出身的余善齐反而是在发自内心的同情程遐。

余善齐有时候怀疑,秦昭远真的是程遐的亲生父亲吗?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不似父亲,反像刻骨的仇敌一样,毫不留情地磋磨打击对方的父亲吗?

如果秦昭远对程遐有对秦焱的十分之一余善齐每每想到这里,又觉得糊涂了难道一味被放纵的秦焱和秦昭远,就像是一对正常的父子吗?

他出身于一个贫困但幸福和睦的家庭,在来到程遐身边之前,余善齐才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矛盾复杂的血亲关系。

“那么……”余善齐小心打量程遐的表情:“薄荧那边需要我私下去解释吗?”

程遐的目光望向病房的窗外,说了余善齐始料未及的三个字。

“不需要。”他说。

“什么?”余善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于是程遐又说了一遍:“不需要。”

现在余善齐不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难道这五天日益憔悴的程遐还是假的不成?

“集团上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余善齐又说:“虽然秦董不像对王总助那样信任我,但是……”

没等余善齐说完,程遐就已经开口:“不必了。”

“不论是集团还是薄荧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可以了。”程遐轻声说。

余善齐满腹疑惑,不明白既然程遐已经把所有都安排好,又为什么还要策反他。

程遐没有看他,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心思一样:

“换掉你,秦昭远自然会派别的人来。”

余善齐立即明白了,与其让秦昭远换一个没有把握策反的新人过来,留下他显然更符合程遐的利益。

“我懂了,今后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余善齐站了起来,匆匆出门去做程遐一开始安排的那几件工作了。

仅有一人的宽敞病房里,寂静又开始侵袭。

程遐躺在病床上,静静感受着冰冷的液体一点一滴流入他冰冷的手背,目光一动不动看着窗外,他乌黑的瞳孔像是世上最安静的夜,映着窗外清澈如洗的蓝天白云。

一切深情都寂静无声地埋藏在日与夜的交叠之中,无人能寻。

两个人结伴走久了,再独自远行就会觉得孤单。他会留下余善齐,除开冠冕堂皇的理由外,或许只是因为想给最后的这段路找一个见证人。

日夜流转,他的爱意藏在天空,藏在日出月落,藏在无处不在的风中

只要还有人记得,就永远不会消失。

薄荧一下飞机,就被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围了起来。

“薄荧!我们是京华网报的记者,能不能接受一个简短的采访?”

“薄荧,网传你能出演《祸国》是因为投资人的钦点,请问你是否如网上传言一样,和明钟集团的总裁关系匪浅?”

“《祸国》的男主演杨卓在采访中承认你是他的理想型,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此前时守桐被拍到现身马德里机场,请问这是否和你有关?”

“薄荧!三日前你成为微博史上第一位粉丝数破亿的艺人,正式接替元玉光成为新一任微博女王,有人说你是因祸得福,你怎么看?”

“薄荧……”

“薄荧……”

薄荧一边微笑,一边在闪光灯的洗礼中默不作声地穿过记者朝机场外走去,好在她的行踪是意外泄露,此时聚集在塞维利亚机场的记者只有零星七八个,要是放在国内,恐怕她连机场大厅都没法顺利出去。

走出机场后,薄荧立即坐上一辆刚刚在门口下客的出租车,将追来的记者们拦在车门外。

“请送我去圣南大道。”薄荧对前排的司机说。

汽车刚刚发动,薄荧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是梁平的电话。

“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梁平就开门见山地问。

“西班牙。”薄荧说。

“我知道你在西班牙我问你在西班牙的哪儿,你还在拂托莱吗?”

薄荧将被海风吹乱的黑发别到脑后:“我在塞维利亚了。”

“你去塞维利亚做什么?”梁平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生气:“你一个人吗?”

“嗯,我一个人。”

“你哪儿也别去,先去酒店开个房间,我已经在上京机场了,等我来了再作打算。”梁平说。

“梁平。”薄荧忽然轻声叫出他的名字。

电话那端的梁平似乎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他停顿片刻,才应道:“什么?”

“时守桐……”薄荧说:“是程遐吩咐你叫来的。”

她的语气平静而肯定,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回应。

薄荧没有再等,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握着手机,慢慢打下“我到塞维利亚了”几个字,将这段信息发给了程遐。

坐在驾驶席的年轻黑人一直在从后视镜里偷看薄荧,待到薄荧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后,年轻黑人立即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嗨,你好,欢迎你来到塞维利亚,你是一个人吗?”

薄荧握着手机,对他疏离礼貌地扬了扬嘴角:

“我的未婚夫也在这里。”

年轻黑人很是失望,垂下嘴角不再说话了,目光仍是时不时偷偷看向后排的薄荧。

半个小时后,一栋半透明的、带有工业风格的建筑大楼出现在大路尽头,玻璃外墙上高高悬挂的逸博集团标志一目了然地显示着大楼的身份。

“女士,这里就是圣南大道了,请问您要去哪儿?”年轻的司机出声询问。

薄荧的目光从大楼上收回,轻声说:“请问这附近最好的酒店在哪里?”

“最好的酒店离这里不远有家希尔顿,你去吗?”

薄荧解锁手机,屏幕上是她和程遐的聊天界面,最新的信息依然是她半小时前发出的那一条。

“去。”薄荧看着手机屏幕,轻声说。

在希尔顿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薄荧收到了微博推送的最新新闻,关于她现身西班牙莱昂机场和塞维利亚机场的新闻已经上报,薄荧只是敷衍地扫了一眼标题就划掉了推送。

将提包放在酒店房间的梳妆台上后,薄荧坐到床上,又开始一字一句地斟酌着写信息:

“我在圣南大道的希尔顿酒店8113等你。”

又修改了几遍后,她才将这条不怎么满意的信息发送出去。

一个小时候,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薄荧解锁手机,程遐的回复静静排在她的信息之后:

“我不会来。”

她起身,走到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拂开白色的轻纱,眺望着不远处的那栋半透明建筑,拿起手机拨通了越洋电话。

没过一会,电话被接起,一个懒洋洋的男性声音传了出来:“喂?”

“关直,你好。”薄荧说。

“一点也不好。”关直马上说:“托你的福,时守桐的粉丝和你的粉丝又展开了第五十七次世界大战,我已经连着加班三个晚上了。”

“抱歉,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一定不是大问题。”薄荧微笑。

“小嘴挺甜确实,薛洋安的那群疯子粉我都不放在眼里,更被说时守桐那群不成气候的粉丝了。”关直大言不惭地说:“我把后援会管理得这么好,你要不要考虑把林淮介绍给我认识啊?”

薄荧笑了笑,自动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我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在你那张国宝级的脸上,说吧,什么事?”

“从现在起,我要去见一个不愿意见我的人,无论被拒绝多少次,我也不会放弃,我一定要见到那个人不可。”薄荧轻声说:“如果我的名字出现在娱乐报刊和新闻头条上,还请你费心一些,不要让不好的舆论影响到那个人。”

关直沉默片刻,说道: “你的事我多少有些了解。你现在已经是国内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你现在所站的高度,连元玉光都只能仰望”

“你确定要为一个男人堵上这一切吗?”关直说:“这真的值得吗?”

薄荧看着窗外辽阔的蓝色苍穹,慢慢扬起嘴角,三月春熙照亮她的容颜,温柔却动人心魄。

“世上万事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给了我粉身碎骨的勇气,我就堵上所有,说一句……”

“我愿意。”

269、第 269 章

薄荧出现在逸博办公大楼外的时候,正是下午的上班时间, 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和踩着七厘米高跟鞋、妆容干练简洁的职业女性三三两两一起走进大楼, 薄荧刚一出现就被认出了,不少人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拍照录像, 而薄荧面不改色,迎着其中一半惊奇的目光, 面色平常地走到了大厅的前台处。

“您好。”薄荧站在已经惊呆的前台小姐面前,露出完美无缺的微笑:“我想见你们总经理程遐, 请帮我预约一下。”

大厅里竖起耳朵偷听, 以慢动作走向电梯的几个年轻女性不约而同地抓紧了同伴,从她们脸上激动万分的神情来看,听到的仿佛不是预约申请, 而是薛洋安和元玉光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恋爱的爆炸新闻一样。

前台小姐看着薄荧,结巴了一下:“好、好的, 请您稍等。”

在薄荧含笑的礼貌注视下, 前台小姐迅速拨通了内线电话,道出来意后, 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什么, 她露出吃惊的表情,飞快地看了薄荧一眼,然后连声应“好”, 挂断电话后,前台小姐看向薄荧:

“抱歉……程总不在。”

她就这么看着薄荧,既没有说“请您下次再来”, 也没有说“我会代为转达”,只是端坐在大理石的前台背后抱歉地看着薄荧。

“没关系,”薄荧笑了笑:“我可以等。”

“……程总今天不会来了。”前台小姐说。

薄荧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前台小姐刚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就看见薄荧走到大厅角落里的一条美式长椅上坐了下来,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左端,垂眼看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完全不在意周遭来往人群投来的惊异目光,一副要在这里久坐下去的模样,吓得前台小姐再次拨出了内线电话。

没一会,前台小姐就走到了薄荧面前:

“薄小姐,我带您到会客室去等吧。”

薄荧从善如流,将手机放到提包里,站了起来。

前台小姐把薄荧带到了六楼的一间小会客室里,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后就离开了。

那杯冒着热气的绿茶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冰冷,当余晖洒满玻璃茶几的时候,薄荧站了起来,神色平静地离开了逸博大楼。

第二天,第三天,薄荧都穿过梁平的千防万防,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逸博大楼,即使有有心人在背后敲打,众口难防,薄荧死守在塞维利亚逸博大楼的风声还是传到了国内,有头有脸的媒体渠道最多,得到消息的速度最快,但是这些大媒体们反而不约而同选择了观望,等到光脚不怕穿鞋的曾施当了这个出头鸟,率先爆出这条新闻后,国内的媒体们像是一夜苏醒似的,纷纷紧随着进行了相关报道。

这件事对刚刚迎来新春,还尚属平静的娱乐圈来说无异于一声平地惊雷,薄荧追着程遐来到塞维利亚,而程遐拒而不见,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一个好奇的人都能在脑中脑补出一档五十万字的情感大戏。

没有任何疑问,新闻一爆出薄荧的大名就上了热搜,而且是微博史上的首次“四连爆”!

“薄荧”爆!

“薄荧苦等程遐疑失恋”爆!

“薄荧三角恋”爆!

“薄荧劈腿还是被劈腿”爆!

与此同时,娱乐频道上和此次事件有关的新闻也在以平均一小时一个的速度更新着:

“刚刚获封‘微博女王’的薄荧被爆料已连续三天现身逸博集团南欧区办事处,据知情人透露,薄荧此举是在苦等逸博集团副总经理、董事程遐。”

“据悉,薄荧合约所在的大风演绎其背后真正的掌控人就是程遐,相关信息表明,薄荧和时守桐分手之前两人就关系匪浅,地震事件中薄荧正是和程遐一同获救,而时守桐对两人关系是否知情我们不得而知。”

“此次时守桐现身西班牙或许就是为了挽回旧爱,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希望守荧恋复活的cp粉可能要失望了,时守桐于半小时前被拍到现身上京机场,面容憔悴,身边有经纪人陪同,据悉,时守桐本人正面临着因爽约多个商演而造成的巨额违约金赔偿,还因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行为引发了观众对其敬业度的舆论争议,目前本人对此还未进行任何公开回应。”

“时守桐工作室公开道歉,称日前的商演缺席是由于某些‘不可控因素’的影响,工作室已与品牌方达成谅解,今后工作室会加强管理,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薄荧工作室就娱乐大爆炒在网络上发布的相关内容发表声明,指造谣者恶意贬损薄荧人格及名誉,其恶劣程度已涉嫌构成刑事犯罪,薄荧工作室将保留起诉的权利。”

网上乱成了一锅粥,关直领导着后援会,在梁平的协助下马不停蹄地四处救火,而站在这场舆论风暴中心的人却反而像是一无所察似的,执着地一次又一次踏进逸博大楼的门槛。

当薄荧在小小的会客室里第五次等来夕阳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浓眉大眼、国字脸型,穿着墨蓝色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假装没有看到薄荧眼中闪过的失望,对她彬彬有礼地递出一张烫金的名片,薄荧站了起来,用双手接过。

“你好,我叫王韬,是秦昭远董事长的助理。”对方温和有礼地说道。

薄荧看了眼名片,对他礼貌地笑了笑:“您好,我叫薄荧,是一名演员。”

王韬说:“秦昭远董事长要见你,请跟我来吧。”

薄荧对这一刻多少有过预想,所以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提起沙发上的提包。

王韬带头往外走去,他的目光在扫过会客室门口垃圾桶里的三明治纸袋后,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王韬把薄荧领到同一楼层的一间双开大门前就停下了脚步。

他推开其中一半大门,微笑着对薄荧说:“进去吧。”

薄荧没有看他,径直走了进去。董事长办公室面积宽阔,却只有着两面摆满书籍和文件盒的入壁书墙,一张六人座的玻璃议事桌,桌上悬挂着一顶明亮简洁的顶灯,或许是直射光线的原因,照得坐在灯下的那个瘦削男人一脸病态的苍白僵硬。

“请坐。”

秦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薄荧,说出的声音也和他的脸一样,透露着一股机械似的冰冷。

薄荧在他左手面坐下,等着他先开口道出来意。

秦昭远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办公室的门又开了,王韬端着一杯茶稳步走了进来,笑而不语地放在薄荧面前,然后站到了秦昭远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不动了。

“选择在我左手坐下的通常有两种人,野心勃勃的和不怀好意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秦昭远放下茶杯,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锐利眼睛平静但冷漠地射向薄荧。

“野心勃勃的,因为左手为尊。”秦昭远说:“不怀好意的,因为左手反应速度更慢,更加难以防备突然的袭击。”

宽阔的房间内,只有秦昭远冷淡的声音缓缓流淌:

“你属于哪一种?”

薄荧定定地看着秦昭远,片刻后,一抹笑意在她嘴边微微绽开:

“您把我想得太复杂了,坐下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想。”

“习惯使然么。”秦昭远的嘴角提了提,那抹弧度一闪即逝,以至于薄荧无法肯定自己刚刚看到的不是错觉。

“王韬。”

被秦昭远叫到的王韬上前一步,将一张长方形的纸放在桌上,以食指、中指、无名指按在纸上,朝薄荧推了过来。

王韬面带微笑:“你可以填上你的幸运数。”

薄荧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来的那张支票,抬眼看向没说话的秦昭远,微笑道:

“秦董,这是近年电视剧也不敢演的俗套桥段了。”

“俗套但有用。”秦昭远说:“你是聪明人,开个价吧。”

薄荧迎着秦昭远冷漠的视线,平静地说道: “程遐不是可以买卖的物品,即使你是他的父亲也不能左右他的人生,你的支票我不会要。”

“你误会了一点。”秦昭远皱了皱眉:“我不是在买回程遐,而是在买你的安静。”

“这五天来,你的行为给逸博集团员工的正常办公带来了很大困扰,我不希望看到逸博集团副总经理和一个女明星的花边新闻传得铺天盖地,这对逸博集团和程遐本人的声誉来说,都是一种不良影响,对程遐未来的妻子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如果能花钱买到你的安静,何乐而不为呢?”

“程遐未来的妻子?”薄荧问。

“他总会有妻子的。”秦昭远看着薄荧:“但那不会是你。”

“是因为我的孤儿出身?还是我的艺人身份?”

秦昭远苛刻冷漠的视线看着薄荧,明明两人同在一个水平线上,但他的目光依然给了薄荧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

“你自己难道没有自觉吗?”秦昭远说:“你不配站在程遐身边。”

“从经历来看,你的确和钟娴宁有着相似的地方。”秦昭远看着薄荧:“但除此之外,你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我不明白秦董为什么会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薄荧放在桌下的双手渐渐握紧了:“我出身不好,从事的行业在你们看来或许也不是那么光彩,但我也并非一无是处。”

“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谁先掌控了舆论,谁就握住了胜利的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放出将自己托向云端的春风,也可以放出绞碎敌人的飓风。我不愿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事实就是如此在中国,除开政府以外,握有最强有力钥匙的人,是我。程遐和我的结合,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逸博集团的声誉在海内外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财力,逸博已经不缺,政商结合,是政界大忌,愿意自断政途的人想必也不是逸博所需,除此以外,迫切想要打开海外市场的逸博真正需要而又能够切实得到的是什么?”

薄荧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昭远,在她清瘦美丽的面孔上,那双动人的黑色眼眸像是秋日晴空一般明净、清澈。

“……逸博此刻最为需要的,不正是我么?”

薄荧的话说完后,办公室内陷入了漫长的缄默,秦昭远古井无波地看着她,在他身后的王韬眼中则露出一丝惊艳和赞赏。

许久后,秦昭远开口道:“在蛊惑人心上,你确有一套……只是,很可惜,我的决心依旧没有改变。”

薄荧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定定地看着秦昭远,不发一语。

“在这个世界上,钱是通用的力量,它既是权力,也是地位,只要我一句话,全球的公关公司都排队等着为我服务,操纵舆论,不是非要靠你不可。你的帮助对我可有可无,你的威胁对我更加不值一提”秦昭远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冷的嘲讽:“逸博集团和程遐密不可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程遐在这场风暴中是否变得声名狼藉,一开始对我的支票就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

“握有强力武器又如何?”秦昭远的脸上露出居高临下的冷笑:“即使是上膛的□□,握在胆小鬼手中也无异于一块废铁。”

“爱会让人软弱,对群聚的凡人来说,软弱无可厚非,但对天之骄子来说,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只有彻头彻尾的理性和冷酷,才能让怀抱稀世之宝的人在狼前虎后中存活下来。”

“和你一身的污点比起来,你手中的那么一点舆论力量真的值得我们铤而走险吗?”秦昭远冷声说:“你以为导致这一切的是我的压迫?不,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如果程遐不愿意,他总能像以前一样,找到无数种和我对抗的办法他有这个能力,而他没有付诸行动。我给过他选择的权利,逸博和你,只能取其一,他根据自身意愿做出了选择,仅此而已。”

“就在今天上午,程遐顺利拿下了首个逸博城海外项目的开发合约,逸博集团和塞维利亚政府正式的签约仪式将在两天后举行,我会在签约仪式上宣布程遐出任逸博集团首席执行官逸博集团和一个女人孰轻孰重,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他好,就拿着这张支票离开吧……你和程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久的沉默后,在秦昭远冰冷的注视中,薄荧声音低哑地开口:

“在见到他之前,我不会就这么简单放弃,我已经放弃了太多次,这一次……就算前方是绝路,我也要亲眼见证它的尽头。”

从秦昭远的办公室出来,王韬领着她朝电梯间走去。

“薄小姐,从明天起,逸博大楼的门禁系统就会更新换代了,没有出入许可的人不得随意进入。塞维利亚的海滩风景很好,薄小姐何不去海边看看风景呢?”

对于王韬隐晦的逐客令,薄荧不发一语。

王韬似笑非笑地看了薄荧一眼:

“我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追随秦董,不客气地说,我几乎是看着程遐长大的,那是除了秦董以外,唯一一个能使我心悦诚服的人。我很了解程遐,从本质来说,他是和他父亲一样冷酷现实的人,每一次都能够摈弃感情的干扰,用绝对的理性去做出决定,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他会延续秦董未尽的梦想,将逸博集团打造为真正的商业帝国。”

王韬站在电梯外,看着薄荧走进电梯,转身和他四目相对。

王韬笑眯眯地说:“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是不会每日带着三明治按时进餐的,我相信以薄小姐的聪明才智,拿到那笔钱后一定能使它发挥出最大作用,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电话联系我。”

薄荧看着他:“有一点,你说错了……”

王韬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程遐和秦昭远根本不能同一而论,你并不了解程遐。”

薄荧按下了关门的按钮,轻柔但坚定地说:

“我爱上的人,是世间最温柔的人。”

270、第 270 章

薄荧走出电梯后,立即拨通了关直的电话。

西班牙的下午六点是国内的凌晨一点, 当关直睡意朦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后, 薄荧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的休息,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关直,立刻。”

两秒的空白时间后, 关直再度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没有了睡意:“看在上个月我收到的特厚新年红包上……说吧,什么事?”

“请你利用后援会的资源, 帮我在塞维利亚找一个人。”

薄荧握着电话, 快步走出电梯间,逸博大楼外里三层外三层把玻璃大门围起来的记者和粉丝们在薄荧现身后立即连按起了快门,呐喊声和尖叫不绝于耳。早已等候多时的梁平走了过来, 将一个遮去一半脸庞的墨镜戴在了她的脸上。

在关直说话的同时,敲击键盘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我只能试试看, 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 毕竟塞维利亚不是一个小城市。”

薄荧在梁平的护卫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对着手机语气坚定地说:“……我知道他在哪儿, 请你搜索塞维利亚的各大酒吧和高级会所……今天晚上, 他一定在其中一家。”

“酒吧、高级会所?”不止关直的声音满腹疑惑,就连旁边的梁平也朝她投来了意外的一眼,关直加重语气确认道:“你要找的究竟是谁?”

玻璃门开启了, 薄荧直视着前方,目光坚定,轻轻吐出一个转瞬就被尖锐的质问和狂热的呐喊声淹没的名字。

嘈杂的酒吧里, 人潮涌动,衣着火辣清凉的年轻人在擦肩接踵,唯有吧台的地方空空荡荡,十几个健壮的黑人保镖和几个穿着西服的中国男人圈起了一个闲人勿近的警示线,一名华裔酒保战战兢兢地和站在外围的其中一名中国男人说了几句,又被搜了身之后才快步走进了保护圈。

一名黑发的年轻男人在吧台喝得大醉,昏暗暧昧的光线下,他俊美面庞上的酡红更加刺目,迷离的目光更加朦胧,不少身材火辣的美女在外围蠢蠢欲动了许久,只是碍于保镖们的存在无法靠近,现在看见有酒保突破重围,有的还在奇怪,另一些心思活络的已经跟风去找酒保了。

酒保靠近男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提高嗓子喊道:“先生,有位女士要我给您带句话!”

年轻男人醉醺醺地把酒保推开:“不听!滚!”

酒保不为所动,在他耳边大声说:“她让我问你她有让你翻盘的机会,你要不要最后试一把?”

年轻男人脸色突变,他猛地抓住酒保的衣领,狠厉的目光和他脸上的醉色融合在一起,让人胆战心惊。

“……你说什么?”

“不是……不是我说什么啊”酒保结结巴巴地解释:“是一位非常美丽的中国女士让我告诉你的,她说你要是想翻盘,就去楼上的0号包厢找她。”

年轻男人转过头,尖锐的目光笔直射向二楼,二楼过道上只有几个单身男女,他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注目的地方。

“0号包厢……我的话带到了。”酒保从他手中挣脱,兔子似地跑了。

“让开让开”

十几名健壮的黑人略显粗暴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为走在后面的年轻男人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

年轻男人在众多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走上二楼,粗暴地推开了走廊尽头的0号包厢。

“是你……”他站在门口,眯着眼,神情阴鸷地看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的人。

“好久不见。”薄荧从阴影中慢慢走出:“……秦焱。”

从门外照进的蓝紫色绚烂光影在她的面容上慢慢移动,她静静站在那里望着秦焱,整个人在暧昧的灯光中显得迷离而梦幻。

她的美丽是她最大的武器,但很可惜,是一个无法控制开关的武器。

秦焱有片刻失神,但是他很快想起了程遐和酒保告诉他的话,刚刚的失神立刻成为了薄荧的罪加一等,他目光阴沉地盯着薄荧,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酒保的话是什么意思。”薄荧语气平缓地说:“我怎么找到这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要一个翻盘的机会?”

“……你听到了什么?”秦焱原地不动地盯着薄荧,慢慢将门关在身后。

“秦总应该知道,这几天我都守在逸博大楼吧。”薄荧说:“今天下午秦董事长接见了我,并且透露将在两天后逸博集团与塞维利亚政府的签约仪式后,正式宣布程遐出任逸博集团行政总裁职位。”

“秦总,你打算就这么提前接受失败,烂醉在酒吧里吗?”她定定地看着秦焱。

秦焱看着薄荧,讽刺地笑了起来:“我是耳朵出问题了吗?程遐的女人来劝我振作起来?”

“我们目前的利益一致,为什么不握手合作?逸博城项目的开发许可已经尘埃落定,但是你依然有得到逸博集团的机会”薄荧走向秦焱,在房间中央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平静的面容在移动的光影中明灭可见、神秘叵测:“那就是把我送到程遐的身边,我会让他选择我,放弃逸博集团的继承权。”

秦焱盯着薄荧,已经没有了醉酒的神态:“你已经被他放弃了。”

“你不想试?还是不敢试?”薄荧对着他露出微笑:“我都敢,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秦焱半晌没说话,似是在思考薄荧的话具有多少可信性。

“你的话的确让我心动,但是你的算盘打错了。”秦焱说:“除了程遐回来的第一天外,我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放心让我知道他的行踪吗?”秦焱冷冷笑了笑,但是随即他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除了刚回来那天出现在公司以外,谁都没见过他了包括我父亲在内。”

秦焱的回答让薄荧始料未及,她的眉心跟着皱了起来,脸上首次露出平静以外的神色。

“所以我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秦焱冷哼一声,伸手握住门把想要开门离开,薄荧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我不需要直接见程遐,只要帮我见到余善齐就好。”

秦焱转过身,狐疑地看着她:“……你见余善齐做什么?”

“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帮我见到余善齐就好了。”薄荧说:“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秦焱审视着薄荧,许久后,说:“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在第三大道的玛格丽特咖啡厅和余善齐讨论工作上的一些问题,不论你想做什么,那都和我无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薄荧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来:“我明白。”

秦焱开门要走,薄荧突然说:“你知道程遐突然回到塞维利亚的原因吗?”

“你是想问,程遐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的原因?”秦焱回过头看向薄荧:“我只知道其中有我父亲的参与,但是你真的觉得自己是被棒打鸳鸯了吗?”他加重语气,嘲讽地看着薄荧:“醒醒吧,这不是童话世界,没有人会比估价3100亿美元市值的逸博更有价值。”

薄荧没有说话,而秦焱也没有等她的回答,他冷笑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玛格丽特咖啡厅是塞维利亚一家颇有名气的会员制高级咖啡厅,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获得入会资格,所以能够出入玛格丽特咖啡厅的客人在有着良好经济基础以外,大多都还有着不凡的身份。

玛格丽特咖啡厅此前只存在于余善齐的道听途说里,真正来到这里,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余善齐对秦焱突然把他约出的举动没有生疑,他认为无非就是秦焱借着工作洽谈的名义对他进行倒戈说服,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是这一次是他最坐立不安的一次,他在这里一分钟也坐不下去,然而秦焱名义上还是他的上司之一,秦焱要见他,总能找到义正言辞又无法拒绝的理由。

“……余助理,我看你好像很心不在焉?不会是觉得明天就可以签下逸博城的开发合同,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余善齐垂落的视线条件反射地对上坐在对面的秦焱的视线,年轻的小狐狸眯眼看着他,眼里满是怀疑。

“抱歉,我在认真听,只是这几晚没休息好,所以看起来可能状态不好。”余善齐笑了笑,但那笑更显得他面色难看,一看就是数夜辗转反侧后的脸:“就像您说的一样,虽然逸博城的开发许可已经拿下,但是细节上还有不少问题需要和塞维利亚政府协商,我怎么敢高枕无忧呢?”

秦焱马上抓到了重点:“你为什么没休息好?”

余善齐又笑了一下,笑得比上一个笑还难看:“……我家里有人病重。”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秦焱说。

“等明天签约仪式过后,我就会和程总一起回国了。”余善齐说。

秦焱半信半疑,打量着余善齐的表情却又不像是在说谎,看余善齐从头到尾心不在焉的样子,秦焱也无心再威逼利诱他倒戈到自己这边来。

秦焱扫兴地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杯,说:“……行了,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余善齐如获大赦,客套了一句后立即就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匆匆朝咖啡厅门口走去。

秦焱冷眼看着余善齐大步离开,接下来的事就和他没关系了,为了不让秦昭远的怒火在事后波及到他身上来,他没有去问薄荧的计划,更没有暗中调查,他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薄荧想试,就让她去试,成功了,他自然能够顺理成章地接手逸博集团,失败了,他没有损失。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余善齐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薄荧就坐在停靠在街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她看着余善齐在一个白人小孩的纠缠下无可奈何地买了一束蓝色的勿忘我,然后又带着花坐进了一辆随手招下的出租中。出租车向前开出后,薄荧也启动了引擎。象征余善齐的红点就在电子地图上闪烁,薄荧跟着红点在街道中穿梭,她以为自己会来到一栋公寓或者商业大楼前,没想到的是,余善齐所坐的出租越开越远离市区,最后会在塞维利亚机场停了下来。

薄荧怀着满腹疑惑将车停在机场停车区域,远远看着余善齐买了票走向安检通道后,她才跟着走到刚刚余善齐买票的那个窗口前。

“你好。”年轻的男售票员抬起眼来。

薄荧取下墨镜,对着呆住的年轻白人笑了笑:“你好。刚刚那个中国男人买了去哪里的机票?”

“我……我不能告诉你……”年轻白人结结巴巴地说,红晕从他脸颊快速洇开,他的慌张和羞涩太过明显,仿佛连鼻梁上的雀斑都染上了红色。

“你就用眨眼告诉我”薄荧笑道:“他是不是买了去莱昂的机票?”

年轻白人呆了呆,片刻后,轻轻眨了眨眼。

薄荧对他笑道:“我要一张同样航班的票,头等舱……谢谢。”

她戴上墨镜,脸上的笑意被黑色的墨镜掩盖,嘴角也跟着垂了下来。

薄荧拿着机票来到安检通道的时候,余善齐已经不见了踪影,唯有那束蓝色勿忘我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上。

从古城去往塞维利亚,最快的方式是开车到最近的城市莱昂,然后乘飞机飞往塞维利亚,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余善齐购买了飞往莱昂的机票,薄荧可以肯定,他最后的目的地一定就是古城拂托莱。

六个小时后,眼前的复式民宅证实了薄荧的推测。

墙上如火的三角梅,咸涩的海风,碧绿的爬山虎,二楼花园里隐隐传来的风铃声无一不在刺激着薄荧的泪腺。

她呆呆地看着自余善齐走进后就紧闭的民宅大门,大脑混乱不已,当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用一直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民宅的门。

薄荧从玄关走进空无一人的一楼,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所有的东西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就连她喝过水后就那么留在咖啡桌上的杯子也没有被人动过,这一切让薄荧不由开始怀疑,心中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假设或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的狂想。

她握着扶手,一步步走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她的心脏在胸腔中失控地狂跳,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的心情在她心中极速膨胀,好像要把她的身体撑破。

她终于听到了说话声。她慢慢朝着书房走去,然后

打开了门。

271、第 271 章

薄荧看见了程遐。

她看见了这几个日夜里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的人。

听到突然的开门声,站在书桌旁的余善齐站直了身体朝门口望来, 当他看见出现在眼前的薄荧时, 脸上的愁苦马上被惊讶取代。薄荧没有看余善齐,她的全部视线自开门后就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坐在书桌前,原本正低头看着什么, 听到声音后,也条件反射地朝门口看了过来。

薄荧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无暇顾及他眉眼里的困惑, 几乎是无法自拔地痴痴地看着他。

程遐还是薄荧记忆中那副气宇轩昂、冷峻沉静的样子,只是脸色却苍白了许多,在消瘦的面庞上, 那双漆黑的眼眸没有因为薄荧的突然出现而显得吃惊,黑色几乎掩埋了他的所有情绪波动。

余善齐的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程遐, 然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她:“薄荧……你怎么回来了?”

程遐的神色有难以察觉的微弱变化, 他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 从喉咙里说出的是和他神色一样冰冷的话语:“你来这里做什么?”

薄荧提起嘴角, 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应该是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和你无关。”程遐平静地看着桌面:“我们已经结束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薄荧说:“如果你是受了什么威胁,或者被什么人监视 ”

余善齐还没反应过来薄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发现薄荧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藏了太多东西, 在看似平静的黑色之下,有什么令他本能感到恐惧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是这么想的?”程遐问。

“难道不是吗?”薄荧将目光转回程遐脸上,她期望看见一丝动摇,然而程遐低垂着眼睫,脸上只有彻头彻尾的冷漠。

“我以为秦昭远已经打醒了你,没想到你还在做梦。”他面无波澜,平静到漠然:“秦焱的生母是间接逼死我母亲的一员,我宁可把逸博集团拱手让给他人,也不会让逸博落入秦焱手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能够不择手段、牺牲一切。”

“我能理解你!”薄荧马上说:“如果不能和我见面,不能和我联系,我可以等我可以等你把一切处理好,可以一直等,一直等”薄荧的声音不知不觉抬高,她的眼中泪光闪烁,她颤抖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上一抹哀求:“如果你有不能出口的苦衷,点点头就好,我都能理解,我愿意等你……”

许久的沉默后,程遐冷冰冰地开口:“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就再说一遍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可能回心转意。”

余善齐听得难受,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把手放到程遐的肩头,对抬起头的程遐低声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等程遐颔首,余善齐立即逃似的离开了书房。

然后,程遐面无表情地垂目说道:

“为了爬上金字塔的尖端,我会铲除一切阻拦在我面前的要素,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你是出于什么自信,认为你会成为其中的特殊人物?”程遐的面容像是覆着一层寒冰,出口的言语越来越绝情:“没了你,今后我还会有很多女人,拒绝秦昭远的条件,我却再也不会有机会得到一个逸博。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必再在心中为我找借口了,人的语言会说谎,行动却不会骗人。”程遐说:“……是我辜负了你,我无话可说。”

“你说的没错,人会言不由衷,他的行动却不会骗人。你口口声声我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却又在我离开之后独自返回这里”薄荧的眼眶发红,粼粼水光在她眼中闪动:“无论你说多少残酷的话,它们都不会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只会用我的眼睛去看,我眼中的你,用心良苦地想要将我拉出沼泽,我却一次次地让你失望……即使如此,你还是包容了我的偏执和疯狂,还是愿意牵起我脏了的手,和我一起同行。”

“我是一个不完整的人……在我亲眼看着白手套死去的那一天,亦或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那一天,或许更早以前,在一次次被最亲近之人否定的时候,我就破碎了……我不喜欢自己,因为大家都不喜欢我,我放弃了自己,因为大家都放弃了我,与其被人拒绝,不如就先一步拒绝别人,这样,在受伤的时候,我就能够告诉自己,我早就明白会有这一天……”

“我和身边的人一起,亲手杀死了自己,我和他们一起,抡着斧头,将自己砍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我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我无法再去真正信任一个人,在我看来,所有的爱都是缥缈虚幻的,如同一场镜花水月、海市蜃楼,欣喜有多少,结局时的痛苦就有多少。相信一个人的爱,就等于把伤害自己的权利交到了对方手中,他可以把你送上天堂,也可以把你推入地狱。”

“我原以为这一生我都不可能去爱上某个人,直到我遇见了你,你教我去接受自己,去原谅自己,去相信自己你给了我重新信任一个人的能力不是因为我爱你,所以相信你,而是我先相信了你,所以才能爱你……时至今日,我依然相信那个在碎石落下的一瞬间本能地把我护在怀里的人那个会默默地走在背后守护我的人,我相信他就在原地,从未离开……”薄荧含泪注视着程遐,声音哽咽:“我相信只要我回头,他一定就在身后等我。”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程遐垂目注视着桌面:“如果我还爱你,我就不会任由崩溃的你将自己关在这栋民居里一步不出。”

“你抬起头来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了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程遐,程遐却依旧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程遐,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么会知道……在这五天里,我把自己关在这里一步未出?”她含泪问道。

“……猜到这一点很难吗?”程遐面无表情。

“你没有告诉我真话。”薄荧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面颊,她的指尖刚刚碰到温热的面颊,程遐就像触电一样猛地避开了。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希望你早日认清现实,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程遐向门外沉声说道:“余善齐,送她出去。”

一直候在门外没有离开的余善齐打开门,面色复杂地看着薄荧:“……薄小姐,请吧。”

“你为什么急着赶我走?”薄荧问。

“薄小姐……”余善齐走了过来,想要拉走薄荧。

薄荧对余善齐的声音恍若未闻,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程遐,压抑已久的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因为怕我发现你根本看不见的事实吗?”

这句话仿佛暂停了时间,凝滞了程遐脸上的冷漠,也让余善齐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

“你抬起头来……”薄荧忍着喉咙里的哭音,想要将他的脸朝向自己,程遐却紧抿着嘴唇,抗拒地别过脸。

“别躲,让我看看你……我想看看你……”薄荧哭着说:“程遐,求你不要躲着我……”

带着无助和悲?q的“程遐”两个字像是一个魔法,让程遐抗拒的动作僵了下来。

余善齐看了看两人,沉默地退了出去。

薄荧将他的脸转了过来,强迫他迎着自己的视线,她纤瘦的手指抚向那双被黑色笼罩、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程遐条件发射地闭上眼,薄荧轻之又轻地抚过他的眼眸,她的手指和盖在他眼皮下的眼珠一起颤抖着。

她击碎了负心人的假象,确认他还爱着她,却又迎来更深的悲痛。

薄荧抓住程遐胸口的衣服,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冲刷在脸上,她缺氧似地用力闭住眼睛,急促地呼吸着,大滴的泪水从她眼皮下不断掉落,这些发烫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程遐的脸上,融化了他的冰冷和浑身的紧绷,灼伤了他的灵魂,让他的嘴唇和薄荧的身体一起颤抖着。

“那天晚上,你根本不是失手打碎了水瓶,而是你已经无法正常视物了”她睁眼看着程遐,泣不成声地说:“所以你才要装出变心了的样子逼我离开所以你才要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将时守桐送到我身边来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再一次喜欢时守桐?你教我要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现在你又凭什么替我安排人生?!”

薄荧哭着不断质问,声音里的悲切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尖刀,每一个字都让程遐痛彻心扉。

“你以为这就是为我好?你觉得让时守桐代替你留在我身边,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退场了?”薄荧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哭得狼狈不堪:“我不管你是失明还是患了绝症,我不要别人,即使你下一秒就死去,我也不要除你以外的任何人,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你更爱我,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我会像爱你一样爱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只要你!”

这些声音,割开了程遐身上冰冷的盔甲,用力地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紧抿着唇,似乎无动于衷,双眼却在薄荧的一声声哭喊中逐渐红了。

“我只要你啊……!”

在她的哭喊声中,程遐面无表情,双拳却紧握在一起,就像在拼命克制一种凶猛的冲动。

薄荧哭得脱力,在她心如死灰,无力的身体渐渐下滑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旋即,金属材质的座椅在地上划出尖利的滑动声,当薄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到了书桌上:“程……”

带着哭音的名字还未完全出口,就被一张温热的嘴唇完全封进了喉咙。

程遐的手用力地按在她的后脑勺上,粗暴地、激烈地,以一种完全不像他的方式强硬地索取着她的温度。

薄荧伸出手,紧紧拥住程遐,毫无保留地迎了上去。

在熟悉的木香中,她飘荡无根的灵魂终于落到了坚实的大地上,这些天来,她强压下的不安、恐慌,全都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这个吻是苦涩的,充满眼泪的咸涩,就像他们此刻紧紧贴在一起的两颗心一样。

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几分钟,程遐终于松开了薄荧,她仍在流泪,在他松开她的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他的衣服:“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美人梨花带雨,灿烂夺目而不自知,即是解药,也是罂粟。

程遐伸出手,摸索着想要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手却在她的脸颊旁扑了个空,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苦笑:“你瞧……我连给你擦眼泪都做不到了。”

薄荧抱住他:“……可是你还能拥抱我。”

“我陪不了你多久了。”程遐说。

“我只看现在……”薄荧固执地说:“你活在世上的每分每秒都是我的。”

程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薄荧赌气说道:“你要是拒绝我,我就先死在你前面。”

“薄荧!”程遐忽然把她拉出自己怀里,神色严肃地看着她的方向:“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薄荧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真的患了绝症?”

程遐沉默不语。

“还有多长时间?”

薄荧屏住呼吸看着他。

程遐张开口,干涩地说:“脑瘤……最多半年。”

“你一定要离开我的原因,是怕我殉情吗?”薄荧颤声说。

程遐再次沉默了。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为了谁去死……”薄荧强笑道,眼泪接连不断地从她脸上掉落:“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下去,就绝不会食言,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渡过这半年时间,不要再赶我走了……好吗?”

“……好。”

272、第 272 章

逸博城签约的当天,全西班牙的媒体都将目光投向了塞维利亚, 国内的财经媒体更是从昨日起就开始大肆宣扬这件无论是从投资规模还是战略意义上来说都不同凡响的壮举, 有关逸博城和秦昭远的新闻从财经版块一直蔓延到社会版块,再加上直到现在也没有尘埃落定的程遐和薄荧的绯闻, “逸博集团”四个字几乎是从全方位侵略进了普通民众的生活,由此带来的巨大效益让集团公关部的经理已经连着几晚做梦都要笑醒。

整个逸博集团驻南欧区办公大楼都洋溢着一种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喜悦当中, 没有人知道在它的顶层董事会会议大厅里,寂静压抑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沉甸甸地压在会议室上空。

秦昭远坐在二十米长的会议长桌上首位置, 秦焱坐在他的右手,旁边是王韬,秦昭远空着的左手位置原本应该坐着程遐, 此刻却站着余善齐。

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直到秦昭远声音低沉地开口:“你说程遐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

“程总……”余善齐顿了顿, 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接着变得毅然,他鼓起全部的勇气直视着坐在上首的秦昭远:“程总让我转告各位, 他不会来出席这次签约仪式了。”

余善齐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将屏幕对准秦昭远几人,按下回车键后,屏幕上飞快闪过无数个人名和相关资料数据, 在场的秦焱和王韬都充满狐疑地看着闪现的资料数据,唯有秦昭远皱起眉头,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全球范围内所有曾在逸博集团及旗下公司消费过的, 包括姓名、生日、地址、身份证号,社会保障号码、信用卡号等在内的9亿客户信息,这份文件一旦泄露,犯罪团伙就可以在黑市随意买到逸博集团客户的精准信息,这些人的名字或许会出现在个人贷上,也可能出现在房产抵押清单上,毫无疑问,这会成为灾难级的全球史上最大规模信息泄漏事件。”

秦焱明白过来,怒不可遏地一拳捶在桌上:“余善齐!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我不敢报警抓你吗?!”

“请便。”余善齐说:“但是这样一来,这份资料恐怕在逸博城的签约仪式举行之前就会出现在网络上了。”

王韬脸色阴沉,看不出一丝平日的温和:“余善齐,你是不是忘记了秦董对你的恩情?”

“我很感谢秦董,如果没有他,我这辈子只能留在小山村里当一个平凡的山村野夫,秦董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我的话到现在依然没有改变……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余善齐的目光越来越坚定:“除了对程总不利。”

囊括全球9亿客户的详细个人资料一旦泄露,不仅会让成功在即的逸博城项目化为泡影,更会让逸博集团整个信誉受到毁灭性打击,程遐不是在反击,他是往自己身上绑了□□,以和逸博集团同归于尽为筹码来谈判。

这枚□□同样绑在了余善齐身上,如果秦昭远现在拨打了报警电话,逸博集团固然会因为史上最严重的信息泄露事件而遭受重创,但他和程遐毋庸置疑也会因此成为重犯。

他们在赌。

赌逸博集团在秦昭远心中的重量。

秦昭远看不出喜怒,缓慢地说:“他想交换什么?”

“程总希望用这份文件和他的全部继承权换取薄荧的一生平安。”余善齐说。

秦焱半知半解,闻言露出狐疑表情。

王韬知晓全部内情,自然明白程遐的用意,程遐如果失去继承权,就会失去庇佑薄荧的力量,与其交换薄荧的档案资料保她一时平安,不如换秦昭远一个长久的承诺。

“这就是他做出的选择吗?”秦昭远慢慢地说:“放弃了耗时长久但稳妥的暗度陈仓,采取了破釜沉舟的手段,不成功便成仁,简单粗暴到像是一个街头混混想出的方法……”

程遐如他预料之中的一样进行了反抗,但是程遐选择的方法,却是他的预料之外。

秦昭远沉默不语,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他。

滴答,滴答,墙上的时针冷酷无情地移动着。

“秦焱。”秦昭远面无波澜地说:“准备一下,由你代表逸博集团出席签约仪式。”

秦焱站了起来,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来的结果,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喜悦,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余善齐:“好。”

秦焱离开后,秦昭远揉了揉太阳穴,他微皱的眉头露出一丝疲惫,窗外的阳光折射在他稀疏的白发上,他挺直的背脊在光影渲染下,仿佛忽然之间就弯曲了。

“……都出去吧。”秦昭远低声说。

“秦董……”王韬想说什么,被他轻声打断:“出去吧。”

余善齐和王韬一同走出会议室后,余善齐低声说道:“……对不起了。”

余善齐朝前走去,身后传来王韬冷冷的声音:“我希望你们记住,今天你们成功的原因不是你们愚蠢的勇气,而是一个父亲无奈的爱子之心。”

余善齐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王韬却已经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下午四点,逸博城签约仪式准时举行。

在万众瞩目下,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秦焱代表逸博集团和塞维利亚政府签订了开发合约,签约仪式刚一开始,铺天盖地的即时报道就以雪花飞舞般的速度迅速充斥于网络中。

“逸博集团于塞维利亚大厦举行签约仪式,正式启动逸博城项目。”

“签约代表临时变动,逸博下任掌门人已定?”

“签约仪式上逸博集团大公子不见踪影,二公子同塞维利亚财政官谈笑风生!”

“由逸博城的权利角逐细八国内老派豪门世家和来势汹汹的新贵!”

同一时刻,薄荧和程遐乘坐的飞机抵达了上京机场。

尽管薄荧多加小心,他们还是被机场的狗仔发现了踪影,正处于风头浪尖的两人毋庸置疑引起了全机场的轰动。无论是乘飞机的行人还是驻扎机场的狗仔,全都一窝蜂地朝两人涌了过去,快门声和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无数镜头对准挽着程遐的薄荧,刺目的闪光灯亮个不停。

“薄荧!这是否意味着你公开和逸博总裁的恋爱关系了?”

“程遐今日缺席逸博城签约仪式是否和你有关?”

“你们的关系是否受到了男方父亲的压力?”

“传言程遐为你已经辞去了在逸博集团的所有职务,请问这是否属实?两人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逸博二公子秦焱一直被称为‘国民老公’,花边绯闻不断,身为大公子的你却鲜少出现在镜头前,更是绯闻绝缘体,这次公开恋爱是为以后的结婚做准备吗?”

“逸博城的签约仪式已经顺利结束,逸博二公子秦焱表现亮眼,据说已被内定为逸博下一任接班人,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程遐面色不佳是不是已经因此和薄荧生隙?”

薄荧的保姆车已经让程娟开到了机场门口,只要走出机场大厅两人就能安全离开,薄荧对狗仔们尖锐的提问沉默不语,她一边紧紧挽着程遐,一边艰难地从人群里往外走去。

程遐的眼睛不是失明,而是重影,虽然是由内部压迫造成的结果,但直视太过强烈的光源本就会对眼睛造成压力,薄荧不想让他在这种充斥着闪光灯的环境下多呆,所以挽着他一直努力朝外走去,没想到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地看向最后提问的记者方向:

“我长得就是面色不佳的脸,你有意见吗?”

提问的记者讪讪地笑了笑,退后一步缩回人群里。

薄荧心有忧虑,想要尽快带着他离开这里,程遐却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像是安慰,在无数镜头下,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随即沉着冷静地迎向众人:

“我已辞去在逸博集团和相关公司的所有职务。”

此言一出,人群有片刻静默,随即快门声更加疯狂地响了起来。

“我做出这个决定并非因为薄荧,而是我自身的原因不适宜再担当这些重要职务。我对逸博集团下一任掌门人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我已经拥有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其他的东西”程遐握住薄荧的手,强硬地向前走去:“和我无关。”

那些原本聚集在薄荧身前的媒体,此刻在程遐强大的气势下竟然不知不觉向旁退去。

薄荧寸步难行的路,程遐握着她的手大步走过。

他走得太过坚定,薄荧几乎都要忘记他所看见的世界只是一片模糊的重影。直到薄荧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