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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没错,但是……”

“你说没错,这就对了。其实我们合作的机会多的是。你们银行不是要存款吗?我们市政府可以给你们牵线搭桥,刚才我已经跟你介绍了那个万明,这次招商引资如果成功,他的集团带来的资金有十个亿以上,十个亿啊兄弟!如果这些资金全部存到你们行里,还不把你撑个肚圆腰肥?还有,居民要买房是吧?我可以出面安排你们见面,你们之间订个协议,把它售房的按揭贷款放在你们行,这是笔多么可观的收益?”

“我们当然需要这样的业务合作伙伴,但这毕竟是两码事啊……”

“一码事儿也好,两码事儿也罢,今天这个问题我们就谈这么多。哦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我们今天干什么来了?”

“访贫问苦啊!李市长,你知道今天谁最苦吗?”

“谁?”

“我最苦啊……”

“哈哈哈!你最苦?这样吧阮行,我们就在这里挑一个最富有的农民兄弟跟你进行工作置换,你愿意不愿意?”

阮刚笑了。

“还有啊阮行,最近工作要留点神。”李征声音低了许多,“你们那里也不太平啊!居然有人向市纪委举报你的问题……”

阮刚象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但他马上又恢复了常态:“这年头总是有些心理不平衡的人和一些不安分的人在黑暗中指指戳戳,这事儿不奇怪!但法律注重的是证据,是事实!你说是不是?”

“当然,我看上面列举的事实也都是一些似有似无无法取证的小事儿,不必理会的,当然,要是你真有问题,我就不会在这里违背组织纪律给你通风报信……但是你一定要高瞻远瞩,不要被这些事弄得灰头土脸的,犯不着的……”

这是真的吗?谁这么大胆?这个人究竟抓住了什么把柄??阮刚心里犯起嘀咕……原本在心理上,他和李征的谈话应该是对等的,虽然李征占着上风,话语中霸气十足,但是如果认真起来,谁的话更能摆到桌面上还真难说。不过谈话总是要留有余地的,如果一开始就拧得没有退路,不仅不利于以后问题的解决,也不是一个成熟的领导所为。就象下围棋,新手一开始总是扭打拼杀、围追堵截,不留余地,但结果往往把自己逼上死路,一败涂地;而高手则不是这样,他懂得腾挪,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先要站稳脚跟,给自己留足空间,在此基础上进行搏弈,才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但现在,他被李征这么一说,对等的心理感觉突然找不到了,不仅不能据理力争,而且没有了讨价还价的勇气,甚至在心里还要感激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奇崎提着摄像机跑了过来。由于跑得急,引得好几条小狗跟在他后面狂咬不止。

“李市长,我正到处找你呢!你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如果不上镜,那怎么可以?”

“我就那么重要?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财神爷,银行行长阮刚!”

“幸会幸会!”奇崎大方地伸过手来。

“这位是我们运河市电视台著名的记者和节目主持人奇崎。”

“经常看到你的形象,主持得非常精彩哦!”尽管阮刚基本不看电视,还是这样恭维。

“哪里哪里,阮行见笑了!”

李征继续说道:“阮行你知道我们这位奇崎的主要主持特色吗?中央电视台有个著名节目叫做高端访问,就是高层访谈,专门采访国家首脑和当今风云人物的。而我们的奇崎则是专门访谈市县级首脑人物,不是高端,也不是省级中央级的高层访谈,但是算小高层还是贴切的吧?所以我把他这个节目叫做‘做面对面小高层’。哈哈哈!”

“李市长你又说笑了……李市长,你看这样行不行?原定的拍摄计划不行了,我刚才找柴乡长商量了一下,临时定了两家比较贫困的,你和阮行去看看,慰问慰问,我们也好报导。如果我们的专题没有你和阮行的身影,那还有什么播出价值?”

“到底是文人啊,说话就是叫你舒服!阮行你说是不是?”

“当然,这次我可是要跟着市长您沾光了!”阮刚也笑了。

“那我们就去秀秀?”

“好呀!”

奇崎赶紧说:“李市长,这决不是做秀,这是领导关怀人民群众的具体行动啊……”

到第一个贫困家庭的时候,利用李征和阮刚与困难户交谈的机会,奇崎首先拍摄了这家破旧的门窗、门上变了色的起卷发绉的残缺的对联,接着又拍摄了烧猪食的锅,最后在李征和阮刚掏钱给困难户的时候,来了个特写,时机把握得非常好,但从技术层面而言,由于采光不是太好,肯定影响画面美观。这是令他遗憾的事。所以他要在另一家尽量拍得好一点,以便回去编辑。因此,他的摄像机就锁定了李征,李征抱抱小孩,画面里就有李征慈祥的笑脸和小孩惶恐不安的怕生眼神;李征考察鸡舍,画面中就出现几只腚上还没长毛的小鸡;李征来到菜地,画面里就会出现一些霜打的发焉了的秋菜;李征来到猪舍——在猪这个家伙身上,应该传递着太多太多的新闻信息,这地方一定要仔细,不能放过每一个闪光点!特写,近景,中景……还是中景好,场面大,入镜人多,而且面目清晰!

就在奇崎聚精会神拍摄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不知是谁挤了他一下还是脚下的一块石板松动了,他的脚一软,啪嗵一声,连人带机器掉进了粪水塘里!弄得周围人吃了一惊,大家也顾不得脏臭,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把他拉了出来……

由于李征说了不管午饭,大家在慰问活动结束以后,也就没有回到乡政府集中,各自散去。

第三十章一波未平

郝兰陈默他们也回来了。车上的东西也分发完毕。这里外一折腾,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这时最关心的就是今天的午餐在哪里。这里也太偏僻了,连家有特色的农家小吃都找不到。只好回城了。

阮刚的车刚发动,李征便招着手赶过来。

“阮行,能搭你的车吗?”

“哦?”阮刚有点意外。

“我的车突然发动不着了,本来搭电视台的车也可以的,奇记者不是掉下去了吗?尽管老乡借他一身黄军装解放鞋,还是浓香逼人呵!所以还是请你捎我一程……”

在这方面,阮刚不是小气人,但刚才和李征的谈话已经使他很尴尬了,如果再在一起同个把小时的路,那会更尴尬的。

“哦,是这样!我让司机小王把你送回去吧!”阮刚一边说,一边走下车。

“怎么,你不回去?”

“不是,我还要拐到城西支行有点事,我们来了两部车,我就和他们挤挤吧!”

李征笑了:“我说阮刚,你不会小肚鸡肠吧?不愿意与我这种人为伍?”

“我是真有事,我哪能是那种人?要不,我就不去城西支行了,以后再去也行的。”

这时皮亮行长也探出头来:“李市长,阮行说得没错!要不这样吧,天也不早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到我那小地方去吃顿便饭?”

“算了吧。你们有事在身,我哪敢打搅?要不,就委曲你的司机一下,送我一程?”

“这有什么?小王!你送李市长,注意,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送走了李征,阮刚挤进了面包车。柴乡长站在路边,感激地挥着手,阮刚把手伸出窗外,和他握了握,车缓缓启动了。

车上了公路以后,跑得明显快了起来。

皮亮不知道阮刚为什么不愿意和李征同车而找了个要到城西支行的借口,多年的心领神会使他迅速反应过来,从另一方面印证阮刚的话。不过他还真拿不准阮刚的真实意图,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阮行,真的要到我们城西支行去吗?”

阮刚回过头来:”怎么,皮行长不想请我们?那我们不是没饭吃了吗?”

“哪里哪里,我是请都请不到啊!要不是今天有这个扶贫机会,我哪里能请到您啊!当然,还有郝主席,王处长,陈秘书以及在座的众位兄弟姐妹!”

他忙不迭地拔了个号码:“喂,是冷月冷主任?我是皮亮。是这样的:一会儿阮行到我们行调研,你打个电话给蓝天秀水,订个包间!就这样。好,好,挂了。”

“真不好意思啊皮行,今天让你破费了!”郝兰表示自己的感激。

“郝主席你说什么?什么皮草行?”王东升笑眯眯地问。

车上的人都笑了。包括阮刚。

郝兰的笑声格外响亮:“王处长你真逗啊!我是说皮行长,你怎么扯到皮草行去了?”

皮亮笑着说:“王处长,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损我?都是阶级弟兄,有什么过不去的?今天你得向我陪罪,罚你一碗!”

王东升也笑着回应:“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今天你不能罚我酒的,在你家门口欺负人,不丈义的,大伙儿说是不是?”

他们有意无意地逗起嘴来。其实这俩人早就为市行副行长的位置铆足了劲做前期铺垫工作,双方都睁着一双警惕的猫眼,密切关注对方的动作,开始了明争暗斗。由于都有身份,必须要有绅士风度,点到即止。

“要我说呀,我今天真的很吃惊呢,乡下还有那么穷的人!”

郝兰突然岔开了话题。她好象感觉不到正在进行的话题需要延续,往往在别人讨论得很热烈的时候,突然自顾自讲述自己的话题,甚至于有时前言不达后语。

好在没有什么人觊觎她的位置,所以对她都比较宽容。不过,她既然说了,就得应付几句。

“是啊,到现在居然还有用鸡蛋换盐油钱的……”陈默说。

“没有钱就要卖粮食。特别是看病上学,高高的粮囤子里的粮食都扒光了,还是交不起费用啊,农民苦,农民真苦啊……”

大家沉浸在一片稀嘘声中。

“我今天掏钱了?”郝兰自言自语着。“是的,我今天掏钱了……你们都掏钱了吧?”

话一出口,还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包括阮刚在内,都突然产生了这种空空的复杂感觉:今天是往外掏钱了……他在细细品味这种感觉产生的心理原因,这并不是舍不得这些钱的付出,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往外掏钱了,所以产生了意外和共鸣。

“是啊,我掏了五十,给了一个放猪的小孩!他要是上学的话,应该念三年级了……”

“我掏了一百,那家那个老头有病在身,瘦得都没有人形了……”

“我也掏了一百……”

郝兰说:“我看这样吧:把你们每人掏的钱数报给我,我来合计个数字,这钱由我们工会出!”

“这不太合适吧?”王东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我们这次不是代表我行全体职工下乡慰问的吗?”郝兰满不在乎地说,“既然代表了全体职工,钱当然应该由工会出!哎哟哟,疼啊!乡下的路真不好走啊,累得我骨架子都要散了……对了,我还得造一份表,我们的出差补助费!阮行,阮行?你掏了多少钱啊?你说说,我来记一下。”

阮刚虽然也有同感,但他现在的心里很烦。他在回味着和李征的谈话。不仅在心情上极不舒畅,而且谈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令他不安,比如说有人举报他。如果说这仅仅是李征为了让他对市政府的决定丧失抵抗而采取的一种心理打击策略,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只是一个回合处于下风而已,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他看着车上的每一个人——会是谁呢?或者换一种说法,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就在车上?在这时候郝兰却在大呼小叫,当然让他有些恼火。

“要我说你们什么好呢?钱是你们自愿掏的,是哪个强迫你们了吗?没有!如果你们哪个后悔,就回去再把它要回来不就成了吗?”

郝兰脸红了:“这怎么好再要回来?”

阮刚看着大家,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想不想回去再要回来?”

在经历了短暂的沉寂之后,每个人都笑了。

“好了,这件事叠叠收起来,准备吃饭!过会儿我将有更重要的信息要透露给你们……”

这么一说,大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