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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服务费都没向他要。

“我说小江,十万已经不少了。按我们总行和省分行的有关文件精神,大学生是我们银行的新鲜血液,不允许流失的,也就是说不准买断工龄的,你知道你们城西支行的曹锐吗?他的离开,我们的政策不允许,所以只能算他辞职,一分钱都没有算给他。”

“你说什么?曹锐他离开了?为什么他要离开?”江雨萍惊异地睁大眼睛。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我只是批了他的辞职报告。”

“我们行在世界排名上也不算落后吧?这么大的一个银行总该有点胸襟,总该有点气魄对吧?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为什么容不下这么一个人?”

江雨萍替曹锐抱不平,她忽然联想到曹锐的离去可能与自己到城西支行翻看运河棉纺集团往来帐目有关,心中不免愧疚不已。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问题。你可以理解我们行心胸狭窄,不容异己,但你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提问:这么长时间了,他为什么不能适应银行的工作环境?他的自身是不是存在一定的问题?当然,如果自己觉得不合适,选择离开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话题由两个人的尴尬转到工作上之后,他们也变得自然起来。

“难道说我们银行本身不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吗?市场化经营,却是行政化领导,我们究竟是对整个企业的经营负责还是对自己的上司负责?”

“这并不矛盾。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在施行,并且是行之有效的。”

“如果政府对我们的银行淡化管理,让它到市场上摔打,和别的外资银行在同一个平台上竞争,也就是大家共同遵守wto的游戏规则,我们的管理机制会遭遇什么样的尴尬?”

“这是中国,俗话说入乡随俗,无论什么规则都应该而且必须有中国特色,到目前为止西方世界都不承认我们是个准市场经济国度,不要说wto游戏规则不合适所有国家,即使你想进入,想遵守它也是有门槛的……”

江雨萍呷了一口茶:“扯远了,我们刚才好象在谈论胸襟的问题。也许我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这是我之所以那天去找你或者说之所以我今天能和你见面的原因……”

“你问吧。”

“我想,尽管你的心胸不是那么开阔,但也不至于狭隘到那种程度吧?”

“你说下去。”

“不就是一篇普通的文章吗?你干嘛大动干戈?我们从纯工作的角度说,如果真是工作需要我回到一线去,我也毫无怨言,可是我们的每一个决定,真的都是服从工作的需要吗?”

阮刚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陷入思考中。

是啊,不就是一篇文章吗?曾一鸣为什么那么在意?难道他的原则性真的就那么强?也许曾一鸣在他离开时就后悔自己的许诺了。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许诺,是因为那幅字的缘故,还是一时兴奋?后来冷静下来了,就变得理智许多……他曾一鸣现在缺什么?什么都不缺。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跟有潜在风险的人打成一片了,他可能早就抱着一颗淡出的心。高人,真是高人啊……

“也许我对你这篇文章做出的反应是武断的,甚至是粗暴的,欠缺分寸。但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生存环境总是和他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时候一片落叶都能让你感到悲哀,从而产生一系列的联想和行动……在这里我也不明说了,我只是告诉你:你的文章对我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不仅影响了我的政治前途,差一点影响到我行不良贷款核销的整体工作。”

“有那么严重?难道我写的不是事实吗?”

“是的……”

“看来我也不适合在银行工作……”

“但你可以改变的……”

“看到运河棉纺集团两个亿的坏帐就那么没有了,我想不通,看到我们市行三十个亿的不良资产就那么从电脑屏幕上消失了,你让我怎么改变?联想到全国上万亿的银行资金说核销就核销了,我就无法改变!我们究竟是如何消化这个沉重的包袱的?”

“国务院准备用三到五百亿美元补充我们行的资本金,剩下的缺口用我行的经营利润冲减……”

“国务院动用的应该是财政资金吧?财政资金是纳税人的血汗钱对吧?谁同意它这样动用了?这笔钱这样使用,总理的财政预算报告中列举了吗?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了吗?对了,应该还有我们职工的工资吧?我明白了,为什么公务员的工资一涨再涨,而我却听老职工讲我们银行员工的工资却是多少年在原地踏步,而你们领导的工资成数十倍的增长……”

阮刚静静地听着,心里由衷地感喟:这孩子怎么这么天真?

“我看你还是有工作责任心的,不如留下来干吧。啊?”

“我的工作责任心换来的就是再回到一线,这不是工作调动,这是一种惩罚!”

“你不要说一些上火的话,我不是纠正了自己的决定了吗?”

“是什么让你纠正了你的决定?试想如果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一个清纯的有责任感的大学生,比如曹锐——做了同样的事,你在盛怒之下把他贬回一线,你还会改变你的决定吗?”

这个问题直指阮刚内心,他仔细思考片刻,无言以对。

“你无言以对?难道这说明我比那些娴静纯洁的女大学生更能促进你的家长制工作作风的改变?我们社会的纠错机制堕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希望?”

“你别扯得太远……我们还是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认为给你十万少不少?”

“我没有和你谈钱的问题,请你现在也不要提这个问题。当然,我以后也可能请你帮忙。”

“但是凡事都得有个了断,我们不能没完没了你说是不是?如果十万你嫌少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江雨萍生气了,她站起身来:“我要回答你的只有三个字:你卑鄙。”

说完之后,她不再逗留,甩头离去。

阮刚呆呆地坐在那里,空洞地望她早已离去的方向……

作者题外话:新年到了,月弧的小说进程也过半了,编辑辛苦了,我的读者朋友们辛苦了,谢谢你们!衷心祝愿诸位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加薪升职,发财安康!也希望诸位一如既往地关注月弧,支持月弧,帮助月弧,愿月弧的小说一路走好,再次谢谢!书包 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

第四十九章巴黎惊变

如果不是有突然的变故,陶冶就不会受伤,如果陶冶不受伤,就不会请求阮非若多呆几天。

阮刚说过,每个人都是相互联系的,哪怕一片落叶跟我们都有联系。那么,巴黎的两个青少年的死跟追捕他们的警察有直接的关系,和陶冶的飞天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一切皆有可能……

陶冶的物资贮备仓库位于巴黎市区东北约二十公里处。是一个巨大的钢架结构的简易仓库,面积很大。之所以设在这里,是因为它地处城郊,租金便宜。不仅是陶冶,许许多多的中国商人包括法国人自己,都在这里租借房屋,存放物资,使这里成为一个商人仓储集散地。

这里的居要是非洲和移民,信奉教。法国政府一直寻求的种族、民族和文化的同化政策不仅没有使这些移民认同,反而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对立。特别是法国大城市与周边郊区贫富、治安、就业上形成强烈落差,社会阶层间的裂痕不断增大。高人口密度、移民众多、和高失业率使这里成为贫困、犯罪、吸毒、被遗忘者和被损害者的代名词,当然也是警察关注的治安高危区。

一天,几名警察到这里调查一起未遂抢劫案,对三名青少年移民进行问讯,他们不但不配合,反而撒腿就跑。慌乱中躲进一个变电所里,结果都被电击,其中一个重伤,另外两人当场死亡。

这是一场意外。但就是这场意外,导致了上百名以及非洲籍移民的抗议活动,引发了法国政府治安官员的强硬讲话,巴黎骚乱由此拉开序幕……

开始是垃圾筒被点燃,这足可以看出是一些青少年的泄愤行为。

接着便是汽车被点燃。

接着便是房屋仓库被点燃。

接着便有居民和警察遭袭受伤——事态严重了……

阮非若回家的行囊已经收拾好了。他本来不急着回去的,因为他想验证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对是错,事情的发展正在向他预测的方向行进:屠大成拆借资金给飞天,飞天的仓储量一天天增加,销售的货款也不再回流,下一步,便是屠大成宣布广厦破产,再下一步,便是陶冶宣布飞天经营不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屠大成夫妇移居法国……

他很早就把自己的预感告诉父亲了,可是阮刚不以为然,你明明知道他的勾当,却不能阻止,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即使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又有什么用?中国,这就是你搞经济体制改革的初衷以及必须付出的阵痛和代价吗?

他要回去了,他必须回去。这不仅仅从陶冶的眼神里看出他在这里已经成为多余的人,而且冷雨萍在等他回去。她究竟怎么了?

除了负责柜面销售、送货人员之外,他们巴黎办事处还有四个人,两人一组在仓库值班,阮非若和陶冶一组,值完今晚最后一班,他就解脱了,他的机票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届时他就可以登上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人翘首以盼的归途,他是多么盼望那个时刻啊!

“要回国了,有什么感想?”陶冶问。

“高兴,又要回到祖国的怀抱了。”阮非若笑道。

“扯蛋,”陶冶也笑了,“说真的,你要是回去了,我还真想你。”

“想我?没看出来。”

“其实我也希望你呆些日子再走的。”

“呆些日子?那岂不搅了你们的好事?”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能搅了我们的事?”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多呆些日子?”

“因为你碍事。但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私交和友谊。”

“快。那为什么又希望我呆些日子?”

“一方面是你的小脑袋瓜子真灵,经常听你的言论长见识;另一方面这里的青少年正在跟警察玩老鼠戏猫的游戏,他们用手机相互联系,通报警察的位置,实行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的战术,以纵火的方式发泄内心的不满,说不定什么时候麻烦找到我们的头上。所以多个人就多份帮助,多份安全。”

“看出来,你讲得都是实话。我也跟你说句真话。你这人也挺不错的。”

“下面是不是要转折了?”

“没有转折。”

“没有?那我果真是个不错的人?”

“你能感觉到你是个不错的人?”

陶冶点了阮非若一下:“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呵呵。”

“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个傀儡?”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那么得意?”

“我为什么要消沉?至少我现在在舞台上,聚光灯围绕着我,成千上万的荧光棒向我挥舞,我为什么不得意?”

“你想过没有?哪一天屠总和陶总会剪掉你身上所有的线头,让你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想过。”

“那你还得意?”

“你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看来你还真有点思想。说说你的楼台?”

“你爸在银行对不对?”

“没错。”

“那他接近钱的机会比乡下的老农民如何?”

“当然不言而喻。这里的‘喻’是明白的意思。”

“即使他离开了工作岗位,我相信他的钱远比农民要多得多对不对?一个在赈灾粥棚里熬粥的人总是比那些饥饿不堪的灾民要好上多少倍。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他靠食物近!你把我比喻成一个傀儡,我并不反对,但我自己有个让我更喜欢或者是更贴切的比喻:我何尝不是让他们变成一匹马,我骑在他们身上,等他们想把我甩掉的时候,我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