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3(1 / 1)

r/>   没想到,他也来清州了……

这一刻,初蕊觉得自己似乎立在壁立千仞的高山峡谷之上,四边只有几棵孤傲的苍松,不知名的野花,放眼望去,云海处一片苍茫。

什么也看不见,她远远地眺望着,直到再看不见,心里突然有放声大哭的冲动,却又偏偏忍住,转身,长衫下的步伐踩得坚定。

那戚世发是戚家的人,也是婵夫人的族兄,他会不会高抬贵手放人家一马呢?

或许吧!他是天子信任的臣子、是百姓口中的好官、是怜惜婵夫人的男子……只独独对她无情。

她永远忘不掉他让她去刑部的那句话,在她心里,那代表着……放弃。

他不要她了……

经文中说:破门别去不回头,你既无心我便休。

所以,她亦不要了。

清州的冬天极美,有诗为证:可怜冬景似春华,霜轻未杀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少。

胭脂河上,歌声渺渺,琴音流动中,一艘艘装饰华丽的画舫,沿着如碧玉一样的河面慢慢滑过,每个船头都垂挂着作成花灯的红纱灯笼。

因河旁都住着一户户人家,目及处,皆是门对长桥,窗临远阜,一派水乡特色。

不一会儿,天也垂暮了,夕阳如一味红黄隐去,独剩一轮月映照出胭脂河的风情万种。

其中那艘最大的画舫,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十分气派。

舫内更是柔风送暖,美酒飘香,翩翩起舞的绝色女子轻纱披身,娇若无骨,和着箫声、笛声、古筝声,将浓浓的江南小曲唱得满座皆醉。

清州太守戚世发正高举着酒杯,殷切地向首座上的男子敬酒,男子也不推托,微微一笑,浅饮一口。

“中堂大人,这胭脂河的景色是清州的一绝,不知是否入得了大人的眼?”戚世发讨好地寒喧着。

男子低声“嗯”了一声,并不多话。

戚世发尴尬地陪笑,一头冷汗,这人,他万万不敢得罪。

权倾朝野、位及人臣,说得就是眼前这位聂中堂,如今他被天子派来查贪污案,至于审不审理、定不定罪,其实还不是人家一句话?

原先戚世发想,男人嘛,不外乎财色,投其所好便是,可接触了几日,却觉得这聂狩臣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古玩字画、珍珠玉器、黄金白银,一箱箱抬进人家住的驿馆,收倒是收了,可到了第二天,案子继续审,完全没有一点儿买账。

这下戚世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收了礼,仍然没能吃着定心丸,难道说没送到点子上吗?

其实说起来大家都还是亲戚,郡主虽然还没嫁过去,不也是铁钉钉板的事吗?再说他现今亲爱的侧夫人,不也是咱戚家的女儿吗?

这样一想,戚世发又觉得有了几分希望,向画舫中间正翩翩起舞的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便会意上前,半跪于聂狩臣身前,执起酒壶,娇滴滴地道:“珍娘敬大人一杯。”

珍娘是清州最色艺双绝的花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晚如被中堂大人看中,也不枉戚世发下重本请来。

男子微微蹙眉,并不看那美人一眼,自顾自地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杯,似乎并不急着将杯中酒饮尽。

珍娘有些发窘,这男子不比那些流连欢场上的浪荡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气势,眉宇间尽是锐气,她哪敢如以往会见客人般上前嬉闹调笑,现在仅仅只是看着他,就教她忍不住膝盖发抖。

戚世发见状,又朝珍娘使眼色,示意她主动进攻,珍娘只得硬着头皮凑过去曲意奉迎。

可惜,不待美人偎于君膝,从舫外突然进来一名侍卫模样的人,众目睽睽下,他走到聂中堂身侧,耳语几句。

戚世发发誓自己没有看错,虽然聂中堂脸上仍旧是一丝笑容都没有,但那双眼睛,在听到报告后登时一亮。

“大人……”珍娘仍不放弃。

“中堂大人……”戚世发见他似乎有要离开的意思,当场就慌了。

然而聂狩臣已站起身来,淡淡地说句“聂某告辞”,便大步朝外走去。

待他出了画舫,上了另一艘乌蓬小船,笑意已经漫上了他的唇角。

河面上某一艘画舫有弹词唱曲的歌女,嗓音缠绵,正幽幽地唱着:“斜分细雨又迎春,莺燕娇音耳际闻。缥缈云烟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

这样的夜晚,正适合与意中人重逢。

小小的客栈某间上房中,桌上的烛火不知何时又重新燃起,摇曳生姿。

床榻上的女子却毫无察觉,拥被睡得正熟。

白色的纹帐被掀开,坐于床侧的男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张朝思暮想的美丽容颜。

她就在这儿,近在眼前……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雪嫩的脸颊。

手指缓缓地沿着额头的线条、鼻梁的线条、唇角的线条,一直到锁骨,他仔细地绘着她的轮廓。

单薄的衣衫渐松,所到之处,手触如云屏、柔滑如脂、酥软如绵……

遇上她,定力这事儿就成了笑话!他低笑,这撩人的小妖精!

当大掌握住一只雪白皓腕,看到那只他替她戴上的镶金玉镯仍好端端地环在那里时,黑眸尽是柔情。

她一直戴着呢!这母亲留下的珍贵遗物,他只想赠予她。

他俯身,唇齿放肆地吻上一对浑圆饱满的娇挺,不算温柔地舔弄吮啃,粉色的蓓蕾染上津液,水光诱人,看上去更加娇艳。

初蕊下意识地嘤咛,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她浑身燥热,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人摸索,男人气息阵阵袭来。

没错!她一定是在作梦!否则她怎么会感觉到那个无情的男人?

可是,梦会这样真实吗?

“嗯……”如溺水般猛地睁眼,美眸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眼前的这张脸孔,让初蕊觉得自己仍然置身于梦中。

“醒了?”聂狩臣从她胸前抬起头,高大的身躯仍旧半压在她身上没打算起来,撑起胳膊,黑眸兴致勃勃地盯着她惊讶的小脸,似乎对她这个少见的表情饶有兴趣。

“你……”初蕊这下倒是真的清醒过来了,她满脸震惊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粉嫩小脸乍红又白,一对水眸瞠得圆圆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洁白粉嫩的圆鼻下,樱花般的小嘴也因为受惊而半张着。

真可爱!可爱到恨不得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一番。想必,这才应该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吧!

头一次,没有满口恭维貌似谦卑地叫着他“爷”,漂亮的小脸蛋上也没有挂起假假的笑容,会说话的瞳眸里没有暗藏不屑……她根本就不知道,往常的她,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口蜜腹剑”那个成语。

每当那时,他心头就窝着火,忍不住地冷嘲热讽,想要将她的假面具揭穿。

可现在,多么招人疼啊!仅仅只是静静地瞧着,就让他喜不自禁。

“不爱见着爷吗?爷可是专程从京里来祭拜不幸早逝的爱妾啊!”他懒洋洋地牵唇,似笑非笑,“没想到爷的爱妾不仅死而复生,而且还活得好端端的,真是教人惊喜啊!”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而且她也笑不出来。

初蕊扳着小脸,冷若冰霜地瞅着他,樱唇一张,吐出三个字:“放开我。”

“放开你?”聂狩臣唇角一勾,灼人的黑眸在烛光下熠熠发亮。“好让你再从我眼皮底下溜掉一次吗?”

不溜掉,难道让你再把我丢弃一次,再关进刑部大牢一次吗?

想起那寂静冰冷的牢房,初蕊心中愤懑,愠怒道:“那你想怎样?”

“跟我回京。”

默然片刻,初蕊敛起脸上的愠色,轻声笑了笑,平静地说:“聂大人,清州有一句旧谚,老人家们常常用来教导子女,猜想大人不曾耳闻。”

听她口中唤出“聂大人”三字,聂狩臣锐目微微一眯,神色瞬间转冷,“什么旧谚?”

“人曰:‘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她口齿清楚地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人要自食其力,不依靠任何人生活。”

“唔,”他赞赏道:“有骨气。”

那是当然!她越加正气凛然地道:“况且在京城,我是已死的人,与大人再无瓜葛,又怎能随随便便地跟大人走呢?”

“再无瓜葛?”他眼神倏地沉了沉,缓缓朝她倾靠过去,语气中充满了不置可否:“你年纪轻轻,记性怎么这么差?”

初蕊戒备地瞪着他,感觉炙热的男性气息瞬间笼罩住自己!

“爷以前不是跟你说过,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深邃的眸中泛起不悦,男人磁性的嗓音微扬,“走或留,你以为……由得了你?”

第八章

由不得她?那便要由着他吗?初蕊冷笑。

他在京里有未过门的尊贵娇妻、色艺双全的温柔美妾,她一个“死了”的下堂妾,究竟算什么?

于是聂狩臣前脚刚回府,她想了个法子支开他留下的两名护卫,后脚就溜出了客栈。

反正来清州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拿到了母亲留下的画卷,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仍做男子打扮,自己雇了辆马车,北上朝骊京方向走。

没错!她会自己回京,而不是跟他回去,她得回宫见皇后娘娘,弄清楚究竟是何人要抓她,至少有了皇后的保护,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说到底,她不信任那个男人,他从未给过她信任的理由。

赶了一天的路,到傍晚时分,一场大雨接踵而来,她不得不停下行程在路边的驿馆住一晚。

驿馆里总共没几个人,窗外狂风呼啸,如钉的冷雨,刷啦啦地打在树枝上,劈啪乱响,很有点吓人。

桌上的火烛燃着微弱的光芒,初蕊喝了两口店小二端来的稀粥,食欲不佳,便恹恹地放下了。

简单地洗嗽完,便褪了外袍早早地睡下了,明儿还得赶路,想到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虽是南方,但入了冬,晚上仍然寒气逼人。初蕊体质偏冷,素来畏寒,可今儿晚上倒奇怪了,裹着并不厚实的棉被,不仅感觉不到冷,反而越睡越热。

她坐起身,脱去其他衣物,只着亵衣亵裤,可是身子犹如火烧,一种莫名其妙的热由小腹处朝四肢百骸窜去,额上也沁出香汗。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燥热,初蕊下床穿鞋,拿起桌上的茶碗便连喝了两大碗。已经凉透的茶水滑进胃里,让她觉得好过了些,放下茶碗,一抬首,无意地便瞧向对面案几上的一面铜镜,顿时一惊。

那两颊绯红、双目含情的妩媚女子,满脸都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