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遗嘱(1 / 1)

他也曾给她的生命带来过喜悦,尽管那欢乐不过是稍纵即逝。她突然回过神来,转身下楼。

“他有没有说去哪儿?”

“他跟我要了老宅子的钥匙。”

老宅子在渤海湾的某个小镇上,距平城200公里。她忙了一天本就疲惫,在高速上开着车总是莫名失神,大货车几次呼啸着与她的车擦身而过,她被吓的心惊肉跳。停在紧急地带,捂着心口喘了许久的气。

终于到目的地已是晚上10点多。老宅子里灯火通明,院里和楼下的房间都开着灯,却没有人影。

陈清平站在去往二楼的黑黝黝的楼梯口,倒吸口凉气。他的车在宅子外停着,应该不会走远。于是她轻声唤陆南山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应。

她深吸口气,扶着扶手缓缓上楼,隐约听到有动静从书房传来,她一步步走过去,书房门没有关上,却也没有开灯,陈清平最怕黑,哆哆嗦嗦的在门口摸索了许久也没找到开关。

里面有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你那么大个人为什么这么怕黑。”

熟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陈清平的心中的警戒终于放下,生硬的回答,“我有夜盲症。”

男人冷笑一声,啪嗒一声,是书桌的台灯被打开。

陆南山半仰半靠坐在陆志阳的位置上。

他一连几天过的日夜颠倒,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的,仿佛换了个人。

桌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啤酒罐,她知道他酒量不错,但目测了一下数量,觉得喝的还是有些多。不知这会儿找他谈话是不是时机。

听她一直没动静,陆南山冲她道:“你怎么会来?”

“阿姨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她不放心?”他问。

陈清平看着他却没有再说话。

陆南山遥遥望着站在门口的女人,背后的阴影仿佛一张巨大的怪物之口,将她包裹在其中。夜的朦胧淡化了她身上的一贯冰冷气息,灯光在她黑眸中映射进去点点星光,竟也有了一丝楚楚动人的感觉。

她低眉敛目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不安到了极点,手足无措。

想到她驱车3个多小时来找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想知道她要说什么,冲她道:“你过来坐。”

已是冬天,房间里没有暖气。陈清平只觉得浑身发抖,但他肯主动叫自己,还是犹自镇定的走了过去。

在陆南山对面的位置坐下。

看他不言不语,只是等她。

陈清平深吸口气,开口说:“我知道爸的去世,我有责任。”

虽然错不全在她,事情却总因她而起。

陆南山闻言一愣,抽出一支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所以你是来我面前自责的?”

这个自责还真是毫无诚意可言。

“不,我从来不自责。那是无能的表现。”她话一顿,却是微微垂下了头,轻声道:“我也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你担心我?”他目光殷殷的看着她问。

橘色的光线朦胧,衬的她一向冰冷的眉目也柔和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她从不对他主动,这动作已让他觉得难得。

他仰天吐出一个烟圈,面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做什么?我昨天晚上梦见了我埋在墙角下的那只猫,结果我开车到了之后才发现,我爸种的那堆破菜全长了出来,我甚至不知道我那猫埋在哪里。

然后我就坐在院子里,想起我爸那天在轮椅上的样子。他那时候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可他还试着骂我,骂我兔崽子,因为我说想跟他换换。

可是现在我再听不到他骂我了,他才60岁,怎么说走就走了,我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陈清平,你知道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能交换,我宁愿拿我的一切把我爸换回来。可你不一样,你在乎你的公司,在乎陆氏的钱,这些都还在,所以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你来看看我在做什么,现在看完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陈清平看他这样厌恶自己,本想立刻起身离开,但陆志阳的事终是让她心存内疚,她犹自镇定的往下说,“今天陆志明又来公司了。”

陆南山冷笑,“所以呢,你准备把他关进监狱,还是要起诉他挪用公款。”

陈清平听他这样说,倒是一怔,想到陆志明今天耍横犯浑的样子,她明白让陆志明乖乖离开公司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硬碰硬是行不通。

陆志阳刚去世,公司再有任何响动都不是最好的时机。她只觉得头疼,“南山,我现在不知道。”

公司需要安稳的运营,而陆志明却有足够的时间来添乱。

她想暂时给陆志明个安抚的条件,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终止这一切。她现在站在十字路口,分不清到底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

也或许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他,只要他跟她站同一战线,那么就没有她惧怕的困难。

她一贯冷静的人,竟也流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感。

“你不知道?”陆南山却不为所动,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陈清平还有不知道的事。”

“他是你二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我想得到你的支持。”

陆南山摇了摇头,“随你去吧,你高兴就好。”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插手?”陈清平有些不可置信陆南山的突然转变。

陆南山不置可否,晃了晃烟盒才发现烟已经被抽尽,他觉得心烦,站起身意欲去车里取烟。

陈清平以为他要走,急忙起身拦在了他面前,“南山,当初爸在的时候你说爸提前写好了遗嘱,遗嘱里有没有关于公司的事?”

陆南山不想她主动与自己拉近距离,竟是问这件事,一脸期待甚至无从掩饰。

她如此目光殷切看着自己,不过是为了一个答案,想到她期待的是什么,只觉得心头涌起无限的失望,“你来其实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陈清平想说不是,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我知道爸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你难过,不代表我们就能逃避现实,公司还要存续下去。股价这几日有所下跌,跟爸的去世不无关系,所以需要快刀斩乱麻,给股东们一个交代。”

陆南山不屑的嗤之以鼻,“怎么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