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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毕,蔡淳整理完行囊,刚出贡院,迎面便来了个人,拦住他去路。

来的正是柳州知府的主簿,笑得一脸谄媚,搓了搓手:“蔡书生,太守大人请您去府上一聚。”

蔡淳这一走,贡院门口炸开了锅。

“这还没放榜,怎么就被太守大人请走了,该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你竟不认识蔡淳?三年前,蒋家鹿鸣宴上凭一句诗得礼部侍郎大人赏识,说是这一届榜首非他莫属呢,太守大人请他去,必定是先打点起来。”

考生们有不少听说过当年的事迹,纷纷点头,也有几个不服的:“这算什么,科举考的又不只是诗词歌赋,总不能侍郎大人一句话,就让他升官发财吧。”

考生里也有年少时与蔡淳一同念过书的,反驳道:“蔡淳学问从小做的好,十年磨一剑,考得上凭的当然是真才实学。”

“那怎么先前那么多届都没考上。”一名连考两届都没考上的考生拈酸道,“我看太守请他去,是不是好事还指不定呢。”

这升官发财,还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蔡淳被引着进了太守府书房,行草民的大礼跪下。

柳州太守正翻阅着考生名单,见他进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指着蔡淳的名字道:“蔡淳,乌花村人氏,家中有一母,应考秋闱四届,前三届都名落孙山,这一届……”

太守没再说下去,蔡淳心中有疑,却不敢贸然逾距相问,跪了半个时辰,腿都麻了,正寻思着太后究竟所为何事,只听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院子里来了两列各四人的衙役小队,两两抬着个贴了封条上锁的大木箱,抬进书房里,整齐地挨墙放了一排,为首的衙役拱手弓腰禀告:“大人,本届秋试的答卷都在这了,两百六十八人应试,每场一卷,八百零四份卷子一份不差。”

“退下吧。”太守摆摆手,等人都走光了,主簿退出房间把门合上,他才恍然大悟般一拍桌子,“瞧我这记性,蔡书生还在这,怎么就给忘了呢,快快起来。”

“谢大人。”蔡淳手撑着膝盖,好不容易站稳,太守也没下文,又不赐座,只能局促地站着。

又过了半晌,太守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一届,你有什么准备?”

试都考完了,还谈什么准备,蔡淳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小生这些年,废寝忘食地读书习文,便是为了应试做准备。”

太守把应试名录倒扣在桌上,看向蔡淳,摇了摇头:“你读了大半辈子的书,聪明一世,现下却如此糊涂。”

蔡淳摸不着头脑,按理说,有礼部侍郎那句话,太守该不会太刁难自己才是,恭敬行了一礼:“还请太守大人明示。”

“当年蒋家大少爷应试那一年,也就是你第一次考的那一届时,柳州城北三百里外的姚江水患,淹了三个百户村落,蒋家送来五百两银子,用于赈灾,虽是不多,但也表了对朝廷的忠臣;蒋家二少年应试那年,西面的宿州干旱,他家又捐赠了八百两银子;蒋家三少年应试那年,更是奉上一千两银子,资助北方边境的军需。”太守说着对于百姓来说的天价,云淡风轻。

蔡淳总算听出了端倪,这些钱虽说听上去有名有头,可与买官买榜有何区别,不禁愤怒地攥紧了拳,看着倒扣的名册,那里不知有多少人,又拱手奉上了钱财,只待坐名利。

太守见他一幅不开窍的样子,冷下脸,继续道:“蔡淳,你文章写得是好,可科举仕途的第一道坎是在这,若是连惯常最基本的理都不懂,那往后这路必定不好走。当年你不过写了句出的诗,得了侍郎大人赏识,却可知这为官之道比起纸面上写诗写文,高深得多了。”

“小生明白,为官不是纸上谈兵。”蔡淳从牙缝里挤出话,“理应心中上有社稷,下有黎民,绝不可为谋取一己私利,懈怠职责。”

怎的这么不识好歹,太守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你学识虽好,但若不知打点,上头没人撑着,就算高中也顶多得个芝麻官当当,别说仕途不好走,俸禄一路克扣下来,都不知还剩多少,别看现下是亏损了钱财,可家国百姓记着你,往后入了京,也多样功绩,封官得名,金银珠宝还不都在囊中。”

“我不要什么金银珠宝,但求国泰民安,家和事兴。”蔡淳低头回道。

“算你要廉政为民,匡扶社稷,那也得爬得上那位置!”太守面露怒意,一拍桌面,震得茶水哐当一声轻响,发觉自己失态,忙敛下神色,佯装自若道,“听闻你娘身子不好,这金银珠宝就算你不稀罕,换些人参鹿茸给你娘补好身子,也不枉一个孝字。”

蔡淳默然。

“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与我说。”太守指尖敲着桌面,眼神指了指四箱试卷,“只是这些卷子再过两天就要送上京了……”

太守没说下去,让蔡淳干站了半刻钟,唤来主簿送了客。

“大人,这蔡淳听进去了没?”主簿贼头贼脑地关上门。

“最好是听进去了,当年在蒋家鹿鸣宴上的说法,他显然知情,若是送了钱财过来,不管多少,好歹也算趟了这浑水,倒是便不怕他说出去了。”太守气定神闲,盘算得当,怎么能让那穷书生有机会把自己受贿赂的事告发上去。

“若是他没听进去呢?”

“那我也无计可施了,只能找人……”太守手并成掌,往自己颈项上一笔画,“做了他。这么个穷酸书生,一点家底没有,怕他做甚。”

第24章落魄书生与萌宠白狐二十四

这天,苍碧屋里屋外进进出出跑了几十趟,蔡母也时不时就往窗外张望,按理说最后一场试结束的早,这都过了晚饭的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天色转暗,西方最后一抹红霞被猝然飘来的乌云盖没,眼看就要下雨了,苍碧急得团团转,从屋子里抱了把伞,就往道上跑,两条后腿蹦着,怎么也跑不快,好在还没出村口,就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回来了。

“狐狸,怎么出来了。”蔡淳的嗓音有些沙哑。

苍碧察觉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该不会是没考好吧,可连书生都考不好的题,那其他考生就更不用提了。

“淳儿。”蔡母站在院子前,朝儿子挥着手,“快进来,要下雨了。”

蔡淳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抱起苍碧回了家,方踏进家门,夏日的骤雨就倒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那么难看。”蔡母布上饭菜,没问关于乡试的事。

“没事,考得该是不错,能上榜,只是连考了三天,有些累了。”蔡淳说得一点都不敷衍,只是无半点喜悦轻松的神色,粗粗扫了两口饭,等蔡母吃完了,帮着拾完,就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