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诅咒 (3)(1 / 1)

挂的人儿再次抱起,转身下水。

温泉的水依然刚到明帝的心口。尽管滕辉月在里面沐浴过数不清的次数,这个水量一直未变。所以每次和明帝一起沐浴,滕辉月都得像藤蔓一般,紧紧攀附在明帝身上,才能免去灭顶的危险。可是这种亲近,滕辉月喜欢,从来不抱怨。

如今想来,明帝必定也是喜欢的。不然,这水量怎么会一直不变呢?

滕辉月努力想东想西,忽视肌肤相贴的部位越来越灼热的温度。等明帝把他放下,他挨着明帝,垫起脚尖才勉强能让脸蛋浮出水面呼吸,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他仰着头看明帝,晕陶陶粲然一笑,松开手,放开脚,咕噜咕噜地往下沉。

温热的水漫过他的五官,滕辉月闭上眼,放松自己往下沉。即使无处着落,即使无法呼吸,还是一点也不担心,脸上带着笑容,清艳魅人,像只诱惑神堕入凡尘的妖精。

修长有力的双臂揽住他的腰!

滕辉月睁开眼,毫不意外看到明帝近在咫尺的清俊的脸。他伸出细白晶莹的双臂,抱住明帝的脖子,含笑送上自己的唇。

两人在水中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密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的唇,辗转勾缠的湿濡舌头,互渡的空气,激烈得仿佛要把池水蒸腾起来……

相拥着破水而出,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依然无法降低彼此间炽热的温度。

明帝把滕辉月稍稍抱高,离了对方的唇,滕辉月低下头又忍不住吻过去:“舅舅,还要……”

明帝的表情柔和极了,如他所愿地回吻。不同于刚才的激烈,这一吻,柔情似水,温存细腻。

滕辉月只觉得心都要酥掉了,被吻得更晕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来到池边,滕辉月的背靠在池壁上,明帝压在他身上,优美的唇瓣沿着他光洁的额蜿蜒而下,含着他圆润的耳垂,轻轻舔吮,一手捻起他胸前的朱果,搓弄揉捏。滕辉月的身子极敏感,只觉得又痒又麻,忍不住挺起胸膛,将朱果更送入明帝掌中,失神地呻吟,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他腿间的小东西精神奕奕地翘起,下身传来一阵痒意,开始微微蠕动。他难耐地盘起腿,扣住明帝精壮的腰身,无声地催促。

明帝的硕大早已发硬,高高竖起,并随着滕辉月的动作,抵在入口附近。

明帝的大手从滕辉月的胸膛滑到他紧致的小腹,探入水中抚摸他翘起的嫩芽。

“啊,舅舅……”滕辉月呜咽,身子受不了地弹了弹,“我要,我要……”

明帝怜惜地吻去他眼角渗出的泪水,不再迟疑,插入一根手指。

滕辉月的身体经过明帝耐心的调教,已经很习惯他的气息和入侵。

温热的甬道毫不迟疑含住异物,急速收缩含吮,穴口而窄小,可以预见陷入其中的销魂蚀骨。

明帝的呼吸明显重了。

“舅舅,舅舅,进来……进来……我要……我要……”滕辉月感到一阵空虚,没有被满足的感觉几乎逼疯他。他扭着臀部,胡乱地小幅度上下摆动。

明帝也差点被他逼疯了。若不是理智强逼着他克制,不要伤着滕辉月,他极想抛弃所有顾忌,不管不顾冲进去,狠狠地要他,要到他哭着求饶!

明帝又探了一根手指进去,抽动着让他适应。

滕辉月弓着身,无比配合,迷蒙的大眼睛看着明帝,仿佛在发出任君采拮的邀请。

明帝被他看得越发受不了,插入第三根手指,快速地动了几下,沙哑问:“阿樾,可以了吗?”

滕辉月呜咽着用力点头:“呜呜,舅舅,进来……我受不了……快进来……”

明帝再也忍不住,扶起他的腰,对着入口重重一撞!

“啊……”

66

激情过后,一室旖旎慵懒。

滕辉月满身欢爱过后的痕迹,脖子和胸膛上都带了青青紫紫,小模样儿看着实在有点凄惨。不过看他脸上没有停过的得偿所愿的傻笑,就知道他有多么的甘之如饴。

明帝轻轻摩挲着他细嫩的手指,凤目落在他的身上,闪过一抹心痛。他已经尽力克制,想在第一次给他的宝贝儿留下美好的记忆,但还是失控伤着了他。

滕辉月感觉到明帝的情绪,不理浑身的酸痛疲累,越发往他怀里钻,轻轻道:“舅舅,我很舒服很喜欢,谢谢您应了我啊!”

这辈子,他是第一次尝到欲望,自然是要吃一点苦头的。明帝的温柔已经让疼痛降到最低。只是他养尊处优惯了,一身肌肤被养得极为柔嫩,稍稍用力就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根本不是明帝的错。

他很喜欢与明帝欢爱。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只一次已经令他食髓知味。他可不想明帝因为怕伤着他而自此把他当易碎的玻璃一样束手束脚起来。

明帝把香香软软的人儿抱了个满怀:“一点都不懂害臊,嗯?”以一个刚经历初夜的文子来说,滕辉月的态度确实大方极了。

滕辉月咯咯笑,拉起明帝的大手轻咬:“那舅舅喜不喜欢?满不满意本宫的侍候?”

明帝低沉地笑:“喜欢极了,满意极了。”

一连两个“极了”,把滕辉月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他在被子下,伸脚搭在明帝的腿上,滑来滑去,爱极了这种又亲密了一层的感觉。

明帝抚摸了一下他的腰,警告道:“腰不酸了?”

滕辉月一缩,摇摇头,老实不动了。对于一个初夜就被需索了三次的人来说,即使骄傲如元徵雍主,也还是收敛一点好。

明帝的意思其实也是要他好好歇息。他难得失了理智,把捧在手心疼爱的宝贝儿做得几乎昏厥,呻吟得哑了嗓音,此时哪里舍得再动他?刚才给他上药的时候,已经摸到他的后穴肿了起来。

滕辉月的身体觉得累,但精神还不错。喝了蜂蜜水滋润过喉咙后,又忍不住和明帝絮絮不休。

明帝自然无条件纵着他。

“不是说过,不要再叫‘舅舅’吗?”刚才欢爱的时候,明帝让滕辉月叫他的名字。那一声声带了鼻音的软糯叫声,令明帝格外动情。

滕辉月的脸红扑扑的,忍不住仰头亲亲明帝的下巴:“舅舅……齐略……略……略……”

“以后在寝殿里,都如此唤我。”明帝听得心神荡漾。

“略……”滕辉月又叫了一遍,认真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叫您‘舅舅’。您就是我的舅舅,我的夫君,我的齐略……”

明帝见他脸带恳求,当下道:“如此,便随你意。”

“舅舅啊,舅舅……”滕辉月高兴了,一遍一遍叫着明帝,大大的桃花眼笑弯成新月。

明帝心软得一塌糊涂:“舅舅明日下旨,我们尽快成婚,可好?“

“还是等我及冠吧,只差一年了。”滕辉月迟疑道。无论是哪一方,他都还没有搞定呢!

“阿樾,我不会让你喝避子汤。”明帝的手,移到滕辉月平坦的小腹。刚才欢爱之时,他没有刻意避开,释放在滕辉月的体内。虽然文子子嗣艰难,但也不乏有运气好的,能在短时间内怀上。他的宝贝儿一直是个有大福气的。

只要想到滕辉月的腹中多了一个小阿樾,明帝就充满期待。他不会允许避子汤之类的伤身之物用在滕辉月身上。

他会保护他的宝贝儿,给他名正言顺的身份,也要给他们可能会到来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身份。

看到明帝凤目里隐隐的期盼,滕辉月心里一痛。上一世的无子一直是滕辉月的伤。他和齐明曜的琴瑟和谐就是因此而打破。

他多想为明帝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但他很清楚,文子怀孕,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

滕辉月的手覆在明帝放在他小腹的大手,与他五指交缠,点点头道:“我不喝,我想给舅舅生孩子。我们约定,好不好?我会按时诊脉,若怀上了,我们尽快成婚。不然,就等我及冠。舅舅,好不好?”

滕辉月也没打算喝什么避子汤。只要有了,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生下来。

明帝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道:“好。”

滕辉月轻轻垂下头,掩饰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睛,小小声问:“舅舅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明帝笑道:“无论是男子文子还是女子,我都喜欢,最好是个像你的。”

滕辉月皱皱鼻子:“不怕像我这般任性骄纵吗?”

“阿樾一点也不任性骄纵。”

滕辉月忍不住开怀笑了。

“……若生出来了,叫什么名字好呢?”

“孩子还没出生,起大名不好。”

“舅舅也知道这个……那起个小名呢?”

“叫阿守……守护他的小文爹……”

“好……也要守护他的阿爹。他有天下间最好的阿爹……舅舅,原来您还是喜欢男孩子啊……”

“文子亦可叫阿守。若是女儿,则叫……”

舅甥俩低声说着话,滕辉月的眼皮越来越重,在明帝温暖的气息包围下,昏昏欲睡。

“……告诉舅舅,今晚为何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明帝在他耳边,轻轻哄诱问。他对滕辉月一开始的不对劲一直耿耿于怀。他不允许滕辉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委屈。滕辉月受了委屈,他就千倍百倍为他讨回来。

滕辉月快要睡着了,不防明帝问了这一句,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明帝真的时时惦记着他。

不过事情说起来,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今日齐明曜来了公主府找他。因为他和明帝的事被齐明曜知道了,两人摊开了说清楚,终于了结了多年来无棱两可的关系。其实以齐明曜的聪明,只要一细想,就会知道这些年来滕辉月对两人之间的婚事迟迟不表态,其实是对他的一种利用。可是齐明曜不但没有责怪他,还处处为他着想,坚持要做他的后盾。滕辉月不禁动容了。

他看着骄纵厉害,对真心疼爱他的人却一向心软。齐明曜对他好了两世,即使犯过错也是瑕不掩瑜,饶是滕辉月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被捂热了。尽管不后悔,但想到一直疼爱他的齐明曜会从此与他生分,滕辉月还是心里难受。

想到他和明帝成为一对儿,伤害到很可能会不止齐明曜一个,滕辉月突然觉得惶恐。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恹恹然待到夜晚,他终于坐不住,进宫找明帝了。

他的不安和内疚,只有明帝能帮他平复。

可是真的来到太极宫,滕辉月对着明帝,却说不出口。有过一世的教训,他不再是什么都不顾及,只会高高在上热烈张扬到底的元徵雍主。他总得要承担一些,用自己并不大的力量去保护他能保护的。

明帝为了他已经做到极致,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顾及,包括他的国家,包括他的臣民。滕辉月觉得他不应该再拿其他琐事去烦他。

“阿曜知道了我和您的事了。”滕辉月含糊道,“我和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好了。”语气平淡。

明帝一顿:“你因为他不和你好了,所以这么伤心?”

“他曾经是我要好的表兄。”滕辉月把头挨在明帝心口,“我已经是舅舅的了。”

明帝摸摸他的发,意味不明问:“阿樾,真的不喜欢他吗?”

滕辉月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闻言还是不禁一愣,想不到明帝会问这么傻的问题。他无力地擂了明帝一下,用倦倦的嗓音喃呢:“舅舅大傻瓜,我都成了您的人了……你还问?”

明帝哑然。

确实,把人吃干抹净后再问这个问题,真的挺傻的。

“舅舅不问了。你好好睡。”

“嗯……”滕辉月拖长语调应了一声,困得睁不开眼。不一会儿,就在明帝怀里沉沉睡去。

明帝揽住他的手微微收紧。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滕辉月,关于郑太后和他之间的协议。明帝疼爱了滕辉月十多年,几乎把所有能给的感情全部给了他。即使笃定滕辉月对他的感情深厚,但终究是怕他年纪太小,分不清亲情与爱情的差别,而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明帝希望在这一段情路上,滕辉月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所以明帝才会答应了郑太后的条件,没有真的出手阻了他和其他男人的相处。这两年来滕辉月所见的明帝小心眼吃醋的表现,已经是压抑再压抑之后的结果。

虽然明帝也无法估计万一滕辉月真的爱上其他人,他会有何反应,但这种事没有发生,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的大儿子齐明曜一直被明帝视为最大的潜在隐患。可是英明神武如明帝,也一时拿有郑太后护着的他没有办法。如今知道滕辉月和齐明曜说清了,不复从前要好了。不得不说,明帝实在非常乐见。

直到把心爱之人的清白夺走了,把潜在的对手清除了,明帝才真正安心下来。

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明帝吻着蜷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宝贝儿,叹息道:“真是栽了……”

67

滕辉月的生辰在二月二十。

太安十八年,滕辉月满十五岁,距离及冠还有一年。

一个多月前滕辉月终于如愿以偿,和最喜欢的明帝舅舅有了真正的肌肤之亲。

此前明帝还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忍着不碰他,如今解了禁,却不打算忍下去。于是隔三差五的,太极宫的龙床上就会多了一只漂亮精致的小雍主,各种侍寝与被侍寝。

滕辉月的生辰礼物也不要别的,只要求与明帝春风一度。和上一世对子嗣可有可无的态度不同,这次滕辉月是认真想怀上一个孩子,所以格外努力和明帝一起敦伦。当然,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滕辉月尝到其中的妙处,食髓知味,乐在其中。

太医院最厉害的掌院胡太医和滕辉月的专用医者衣笙随时待命,务必要把滕辉月的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不过,虽然滕辉月一直被锦衣肉食地娇养着,但在公主娘亲齐敏和明帝的双重把关下,他平时的饮食配搭得十分养生。滕辉月又是个爱动的,坚持着学武,身子骨锻炼得很好。所以尽管年纪偏小,也依然适合孕育孩子。

十五岁生辰前,滕辉月偷偷让衣笙给他把脉,想知道有没有怀上。衣笙向他摇头后,他难掩失望。

衣笙要给他调理身体,对他和明帝欢爱的频率比较了解。最初的惊骇过后,把滕辉月当弟弟疼爱的衣笙不自觉偏着他,见他失望,安慰道:“殿下年纪尚小,不要着急。把身子养得更好了,日后孩子会更健康。陛下必然也不舍得殿下为了孩子的事如此烦扰的。”

滕辉月自然知道明帝的态度。对明帝来说,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的,即使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行。若明帝知道之前关于子嗣的约定令滕辉月这么烦恼,恐怕就要不让他怀上了。

所以滕辉月让衣笙诊脉都是暗着来的。掌院胡太医自从知道明帝和滕辉月的关系,每次诊脉都能自己先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的不敢多说一句,多行一步。滕辉月对他无语得很,还是比较信任衣笙。

滕辉月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问:“本宫会有宝宝的,对不对?”他又想到上一世的无子。

衣笙忍不住摸摸他的的脑袋:“殿下一定会有宝宝的。”他没有成婚的打算,如无意外,会一生伴在滕辉月身边。滕辉月的孩子,在他心中也是他的孩子。衣笙对将来会出生的这个小宝贝儿同样期待。

看着衣笙坚定的眼神,滕辉月微微一笑。上一世无子的阴影顿时消褪不少。

这时还没有怀上,那努力怀上便是!

功夫总不负有心人的!

元徵雍主摩拳擦掌,转而去缠他那对他越来越没辙的皇帝舅舅。

对着这么有干劲的宝贝儿,明帝哭笑不得之余,自然是欣然笑纳了。

**********************************

元徵雍主生辰过后不久,就是他的伴读兼好友王承坚和南阳侯世子陆展云的婚礼。

王承坚性情端谨,又爱书成痴,朋友并不多,倒意外与滕辉月合得来,结下颇为深厚的情谊。

在王承坚成婚的前一日,滕辉月特意从宫里出来,去到越侯府为王承坚送嫁。

滕家嫡支二房的儿媳妇嘉柔县主王秀娟是王承坚的姐姐,早回到娘家帮忙打点。元徵雍主滕辉月的到来受到越侯府上下一致的欢迎。江华郡主齐芝笑得合不拢口,不顾滕辉月的抗议把他当成三岁小孩一样揉搓了半天,才放过他让他去找王承坚。

王承坚的院子里放了不少嫁妆,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听说,王承坚的嫁妆足有一百零八抬,正好是室主品级的上限。王承坚在出嫁前被提升为安敬室主,比令主高一级,正好与母亲江华郡主齐芝同级。虽然圣旨上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不少人都猜测,王承坚是沾了元徵雍主的光。齐芝却是个极心宽的,非常乐见儿子得了实惠。

因为升了室主后,王承坚会有属于自己的府邸和俸禄,不用住到南阳侯府去。毕竟尽管齐芝同意了儿子和南阳侯府的亲事,但对南阳侯府内妻妾成群,乌烟瘴气的环境始终心存疑虑。

南阳侯陆夔对此没有意见,甚至有些喜出望外。他是个没有实权的勋贵,虽然非常富有,但除了一个南阳侯的名头,几乎与商人无异。在这个士农工商,商为最低等的社会,陆夔的作为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但若不是因为富有,南阳侯府就更加不起眼了。为了提升南阳侯府的地位,陆夔的父亲和陆夔都可谓想尽办法。而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都是联婚。陆夔的夫人正是一个开始走下坡路的望族嫡女。陆夔禀性风流,府里有无数姬妾,庶子女九人,但无人能动摇陆夫人的地位,也无人能动摇陆夫人唯一的儿子陆展云的地位。曾有过小动作的,不是被发卖就是送到别庄自生自灭。

能和越侯府以及江华郡主府联婚对陆夔来说可谓意外之喜,更不用说未来的儿媳妇是有封号的令主身份。为了这个儿媳妇,陆夔甚至麻利地为陆展云请封世子,以提高他的地位,好让他配得上安敬令主。如今安敬令主变安敬室主,足以说明其受到皇室的喜爱。南阳侯府的保护伞又多了一朵,陆夔只有更高兴的份儿。

他大手一挥,原本已经极为丰厚的聘礼又多了两分,搬到越侯府时,几乎没炫花众人的眼。

江华郡主齐芝豪爽硬气,把聘礼原方不动直接变成嫁妆,与越侯府准备的嫁妆一起装箱,结结实实装满了一百零八抬。南阳侯陆夔听了这个消息,对这未来儿媳妇又看重了三分。

刚获封不久的安敬室主倒是淡定,由着母姐天天转来转去,他自己不是看书就是写字,非常沉得住气。

滕辉月找到他时,他正在看一本游记看得入了神,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身为新嫁郎该有的忐忑羞涩。

平时总是看陆展云不顺眼的滕辉月,突然对他升起淡淡的同情。

心爱的文子媳妇儿内心太强大,独立性太强,有时也似乎不是一件好事儿。因为看起来好像不太在乎对方一样。

——我才不会这样对舅舅呢!

滕辉月暗暗下决定。

68

王承坚的院子里,正在忙碌的众人皆向滕辉月行礼。但这动静居然没有惊动到王承坚。婆子轻声提醒没有起到作用,迫不得已推了推他,才把王承坚唤回来。

“殿下,你来了。”王承坚搁下书,站起来道。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浅色长袍,身长玉立,眉目安然淡定,秀气中带着说不出的风韵。即使是平常见惯各式美人的滕辉月,也觉得他格外的顺眼,难怪陆展云被他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叫左不往右。

滕辉月扑哧一笑,背着手绕着王承坚转了一圈,啧啧有声。

王承坚神情自若任他打量。不过见其他人一副恭敬中难掩好奇的模样,蹙眉让他们退出去,以免惹得滕辉月不喜。

元徵雍主不喜亲近的人对他太毕恭毕敬,但对其他人很重规矩法度,不喜他们无礼。

果然见其他人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门,滕辉月一把拉着王承坚一同坐下,饶有意味地问:“阿坚,你知道你明天要嫁人了吗?”

王承坚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当然。”

“那为什么你还和平时一样?”滕辉月很好奇,“不紧张吗?不期待吗?”

王承坚想了想,反问:“为什么要和平时不一样?”

“啊?”

“我不是还没有嫁出去吗?嫁了我才知道要如何反应啊。”王承坚理所当然道。

滕辉月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的好友确实是一朵奇葩。

“一点都不好玩儿……”滕辉月抱怨。他还想着可以看到王承坚不同的一面呢!他从小就很期待王承坚变脸。

王承坚道:“还有不到一年你便及冠。这么好奇,不如尽早嫁人。”

滕辉月不吭声,开始左顾右盼而言他:“芝姨和你的嬷嬷们有教你什么吗?”

“有。婚礼的礼仪章程我都记住了。”

“呐,我不是说这个……是那个啊,那个……”滕辉月瞥了王承坚一眼,不怀好意道,桃花眼闪烁着。

“那个?”王承坚一愣。

滕辉月突然眼前一亮,飞快从他的床角抽出一个盒子。

王承坚见到这个盒子,脸色终于变了,双颊浮上红晕:“不能看!”伸手去抢回盒子。

滕辉月大开眼界,咯咯笑抱着盒子躲开。

王承坚接着抢,红着脸叫道:“阿樾别闹,还给我!”他平时守着礼法,总是称呼滕辉月为殿下,只有极少时候会叫阿樾,可见是真的急了。

滕辉月身手灵活,偏不让他抢到。两人拉扯间,盒子打开,里面的书册四散,翻开的书页上,露出一幅幅羞人的画像——正是如滕辉月所料的春宫图,而且皆是男子与文子交合的各种姿势情态,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滕辉月这一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书册,他的脸也不禁红了红,但没忍住好奇,拿起一本准备细看。

王承坚立刻要把书夺回来,滕辉月如今可不适合看这种书——他还太小了!

但王承坚的动作很快停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滕辉月的襟口,瞳孔因惊异而收缩!

刚才两人拉扯时,王承坚情急之下稍稍弄乱了滕辉月的衣服,把他包到脖子根的衣襟拉开了一些,露出一小块如羊脂玉般细腻白嫩的肌肤。滕辉月弯身拿书,襟口更开了,从王承坚的角度,正好看到他锁骨的位置,有着几个青紫的痕迹。

王承坚爱书成痴,很有钻研精神,他在他娘亲或者姐姐身上,都曾发现过类似的痕迹,并且在私底下得到解答。

因而滕辉月身上的痕迹,王承坚一眼便看出是什么回事!

滕辉月还未成婚,甚至还没有及冠!以他的身份,谁敢对他做出这种事?

王承坚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滕辉月察觉到王承坚的僵硬,敏感地抬起头,触及王承坚惊骇愤怒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捏住了襟口,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阿坚?”

前一晚他还躺在明帝的床上,义正词严地要求明帝只能要一次,因为他要出宫参加王承坚的婚礼。不然累得第二日要睡到日上三竿,他便什么都不用做了。

明帝很顺着他,但这唯一的一次却做得格外缓慢用力,把他逼得几乎哭喊着求饶。他隐约有些记忆,明帝吻他时吻得重,会留下痕迹一点也不奇怪。所以滕辉月特意穿上高领子的衣服掩饰一二。

不想一时大意,似乎被王承坚发现了什么。

“阿樾,乖,告诉我,你……可有人对你,不规矩?”王承坚陷入滕辉月年轻不懂事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的可怕臆想中。

这可是无媒苟合!若对滕辉月真心的,哪里会如此不尊重他?肯定是看滕辉月懵懂无知欺骗他!

——总之绝不是滕辉月的错。

重礼法的王承坚偏心滕辉月,恨不得把那个未知的男人拉出来千刀万剐!

看到王承坚脸上的杀气,滕辉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阿坚,这事儿你别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滕辉月拍拍好友的手,认真道。

“可是……”王承坚犹豫。

“别管。”滕辉月盯着他,眼里有一抹超乎年龄的成熟,淡淡道,“阿坚,这不是你能管的事儿。忘记你所看到的,别给自己惹麻烦。”

王承坚心里一动。以他安敬室主的身份,连太子呼声最高的大皇子齐明曜都尚不能令他产生戒惧之心。可是滕辉月如此郑重其事,仿佛他若在此事上置喙,会被人如蚁蝼一般捏死。以两人的交情,滕辉月应该不会危言耸听。那有谁,能比皇子身份更高的?难道是……

王承坚被脑里一闪而过的猜想惊着了,看着滕辉月,惊疑不定。

滕辉月淡淡道:“你只要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王承坚勉强压下无比复杂的心绪,仔细打量滕辉月,确实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丝毫伤心屈辱,反倒是眉宇间多了几许动人的柔暖,令他的稚嫩褪了不少,如桃花绽放,更显漂亮。

王承坚脸色数变,终是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留心点,多疼疼自己。”滕辉月有那么多人疼爱着,即使是高高在上如那人,也不能随意为所欲为。他们不能明着抗衡,但不代表会坐以待毙。

滕辉月与他相交多年,明了他的言下之意,心里一暖,重重地点头:“嗯。”

王承坚叹了口气,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滕辉月道:“你不要再多想了……告诉我,这些册子,你看了多少?可都懂了吗?”他故意在摊开的春宫图上瞄来瞄去。

王承坚恼道:“阿樾!”

“哈哈哈……”

*******************************************

无意中被王承坚知道了他与明帝的情事,滕辉月并没有太多惊慌。一来王承坚是个嘴巴牢靠的,二来滕辉月已经认定了明帝,随着时间的推移,也知道事情是越来越无法掩盖了。受明帝影响,他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不会主动昭告天下,但若有人发现了端倪,便让其发现去。

所以次日来越侯府接新娘子的南阳侯世子陆展云依然没有逃过被整得很惨的命运。

不但身上的金银荷包全被抢走,被滕辉月按着画押了一张赔上他一半财产的欠条,还被亲友团扔了一身小玩意儿,弄得帽子都歪了,接着是文斗武斗。陆展云把他平生所学全用尽了,还得搭上相宾的才智,才勉勉强强得了认可,把新娘子接到。陆展云看到盛装的王承坚出来,只差没热泪盈眶地扑过去哭诉他所受的委屈。

滕辉月是王承坚的相宾,非常有兴致地跟着迎亲大队去了南阳侯府。

南阳侯府的人亲自把他迎进去,并且安置在非常靠前的位置上。

南阳侯府的钱财每年都有三分之二进到明帝的内库中去。这件事鲜为人知。但南阳侯在明帝面前始终有些体面,倒是人所共知的。南阳侯府的下任继承人成婚,明帝派人来宣了一道圣旨,赏了不少吉祥如意的东西,然后让大皇子齐明曜代其留在南阳侯府喝一杯喜酒。

接过圣旨后,南阳侯陆夔的腰杆无形中似乎挺直不少。

滕辉月见陆夔有把齐明曜安置到他身边的意思,心里微堵。正好有陆展云派小厮过来找他,滕辉月只考虑了一瞬,便起身随他而去。

陆展云让自己最信任的小厮交给滕辉月的是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支碧玉簪子和一封信。碧玉簪子质地极好,款式简单别致,但做工显得有点粗糙。

滕辉月心里立刻有了计较。他记得边关重镇沙河,有一个小小的玉石矿。玉石矿不大,但出产的玉却很好,被军队管辖着。

而四皇子齐明炎,正身处沙河。

果不其然,一打开信,便看到颇为熟悉的笔迹。正是齐明炎送来的簪子和信。

齐明炎去了边关已经三年。滕辉月都快要忘了总追着王承坚转的陆展云,曾经是齐明炎的伴读。陆展云成婚,于情于理,齐明炎都会备上一份礼,同时也借此机会,给滕辉月带来了亲手做的礼物。

算算时间,他及冠之后不久,就轮到齐明炎及冠了。上一世,齐明炎正是及冠后一月,娶了徐婉做皇子正妃。齐明炎也因此得到徐家的倾力支持。

滕辉月微微沉吟,还是觉得徐婉那个女人一点也配不上齐明炎,即使她是徐家专门准备来提醒齐明炎不要忘记生母婉美人以及其背后的徐家。

69

无论是齐明炎的生母婉美人还是他的姨母徐美人,还是上一世他的正妃徐婉,都是不贤不惠,热爱争权逐利的女人。他们背后的徐家也不是好东西。趁齐明炎势微时对他极尽苛刻之能事,只为从他身上压榨最大的价值,甚至两面三刀,一边说支持他,回过头却通过背叛他获利。齐明炎会养成阴沉擅忍的性格,与徐家脱不了关系。不过最终徐家也在他手上无法善终就是。

况且上一世虽然是滕辉月自己想不开,为了摆脱齐明炎的纠缠,激烈地服毒自杀身亡,但徐婉的咄咄逼人还是让他不喜。

纵使齐明炎有千般不好,他始终是他唯一的血缘相近的表弟。既然知道了徐婉的德行,滕辉月自然不会让齐明炎不明不白跳进这个坑。

齐明曜也是。

一旦他成为皇后,齐明曜和齐明炎都会成为他名义上的儿子。滕辉月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已经无法回报。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的婚事把把关,希望他们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对真心待他好的人,滕辉月总是心软的。

滕辉月这种主动承担未来责任的行为得到明帝赞赏的一吻。他们的关系难以避免的会遭到不少非议,但明帝只在意滕辉月,他亦乐见滕辉月有充足的准备和觉悟。

“阿樾会是舅舅最能干的小皇后呢……”明帝把滕辉月抱上膝盖,抚着他的脸颊笑道。

“那当然!”滕辉月红着脸,抬起下巴当仁不让道。

明帝被他逗笑,和他亲昵了一会儿,才从书案上抽出两份奏折,摊开放在滕辉月面前。

滕辉月一看,有些惊讶地眨眨眼:“您已经决定为他们选妃?”

这两份奏折,一份罗列了皇子们的正妃候选人,都是三品以上公侯大臣家的嫡女嫡文子,安国公府的嫡四子滕祁逸、滕家嫡支长房孙女滕文珊、徐家嫡女徐婉都赫然在列。而另一份,则是皇子们的侍妾候选人,则是三品以上公侯大臣家的庶女庶文子,滕家嫡支长房庶文子滕文奇的名字同样在上面。

明帝颔首:“这是太常寺拟出来的单子……阿樾可舍不得?”

滕辉月立时心里一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否认。他可不想令心眼儿不大的明帝误会他对齐明曜和齐明炎有其他情意。

“……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吗?”滕辉月问。

明帝道:“尚未,我还在考虑。不过既然你不喜徐婉,便剃掉吧。”他说得轻描淡写,拿起笔划掉徐婉的名字。

滕辉月抿抿唇。皇子们的婚姻总隐藏着很多学问,权术、平衡、制衡等等,个人的感情往往是最先被忽略的。这也容易导致怨偶的出现。

“舅舅,不若你定下几个,然后我再看看?”滕辉月道。他信得过明帝的眼光,但明帝挑人,必定着重对方的家族和朝堂上的影响力,至于细微处,滕辉月想自己把关。

明帝沉吟了一下,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按在滕辉月的腹部:“阿樾不想我们的孩子成为太子吗?”

相比于滕辉月对自己会不会怀孕的患得患失,明帝则是十分笃定。他很有信心滕辉月会给他诞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小皇子。

滕辉月是明帝的掌中宝,爱屋及乌,对他们共同的孩子,明帝也想给他最好的。

滕辉月对明帝的话只是惊讶了一下,就不觉得意外了。

明帝是个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就很有昏君潜质的人。

在温和优雅的表象下,他的性格清冷而霸道。因为在意的人事太少,所以他总是理智从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做出精准的决定,令人信服,也令人畏惧。

当他不在意,没有被踩着底线时,似乎很好拿捏,所以他身为皇子时,内院里充斥着各种别有用心之人塞过来的女人,他的登基也是郑太后“推”上去的。他像个局外人一样,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这一切。

但登基后,郑太后对他过多的干涉,终于触到他的底线,激起他的掌控欲。即使郑太后是他的生母,明帝亦无所顾忌。毕竟郑太后最在意的孩子一直是他的嫡长兄齐广,然后是齐敏,他更多是郑太后在失去齐广后,不得不推出来和兴帝抗衡的棋子。

而后宫的女人和她们所生的皇子们,只是明帝在其位谋其政的责任。他不喜欢后宫的妃嫔侍君,但她们是朝廷争斗的另一面,同时有孕育子嗣的作用。明帝把她们的勾心斗角当成可有可无的乐子,牢牢掌握在手中,看她们自作聪明地折腾来折腾去。毕竟如果她们连这点用处都没有,他会忍不住一个一个清理掉。因为她们是他明明不喜欢但还是得尽的责任。

既然做了皇帝,明帝便会做到极致。

有了四个皇子,明帝觉得尽到责任,就不再勉强自己。

这种情况下生下了的儿子,能得明帝喜爱才是怪事。这么多年来,无论对哪一个皇子,明帝都没有表露过特别的偏爱和特别的厌恶,几乎一视同仁,教养都是点到即止,自有锦墨宫把关。

也因此,四个皇子没有因为父爱不均而产生过争执。毕竟明帝若明显偏疼一个,影响的不单是后宫,还有朝堂。明帝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很高大,代表着权威与严厉。四个皇子对明帝非常敬畏。

虽然后来滕辉月很受明帝宠爱,也并没有太多地激起他们的不忿之心。一来是因为滕辉月是文子,又身份高贵,难免被宽纵些,二来有最大的齐明曜带头和滕辉月亲近,引得其他几个小皇子起了较劲之心,与齐明曜争夺滕辉月的注意力。对滕辉月疼着顺着都来不及,哪里会明着找他的麻烦?

及至长大了,皇子们也过了需要充沛父爱的年纪。而滕辉月却越来越得到明帝的独宠。

一直冷心冷肺的明帝终于意识到他把滕辉月放在了心上,自然是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怎么宠都不为过。

作为把所有好处都占尽的人,滕辉月可没有觉得对不起他的表兄弟们。他向来是谁真心对他好,他便对他好。两世里,无论有没有涉及情爱都对他最好的是明帝。滕辉月最紧着的就是明帝。他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去为了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人而忽视或者伤害最重要的人。

明帝珍爱他和他的孩子,滕辉月只感到动容。

就算明帝对天下来说是个昏君,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夫君。

“舅舅想我们的孩子做太子?”滕辉月笑问。他很喜欢明帝提及他们的孩子那种自信的口气。

明帝道:“他是最好的。”

滕辉月被他的语气感染,含着笑骄傲道:“对,他是我和舅舅的孩子,是最好的!”

明帝倾身吻住他。滕辉月揽住明帝的脖子,笑盈盈地吻回去。

等两人微喘着分开,明帝道:“……但你是孩子的母后,决定权在你。”

滕辉月肃着漂亮的脸认真想了想,小小声道:“舅舅,我不想……”

“嗯?”明帝挑眉,凤目却平和。

滕辉月摸着明帝的脸:“做皇帝,很辛苦。”

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即使是英明神武如明帝,也得为了责任而和不喜欢的人相处,生下不被他期待的孩子。因为争权夺利,他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曾经关系不睦,还得时时防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明帝又是个勤政的,常常为之废寝忘食。滕辉月永远忘不了上一世明帝的早逝很可能与操劳过度有关。这一世他盯紧了明帝的膳食,好不容易才把明帝的这个习惯掰回来。

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像他一样,无忧无虑长大,不用承受那么多。

明帝道:“我和你在时,尚且能护着他。一旦我们去了,你放心?”明帝与最心爱的小皇后之子,从血统和受宠程度都有着极大的优势。光是存在,就能令当权者坐立难安。

明帝言辞间那种与他生同裘死同穴的意思令滕辉月露出笑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护得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二皇子齐明渊和三皇子齐明勇不可能继位。能斗得旗鼓相当的只有齐明曜和齐明炎。无论哪一个会是最终坐上皇位的人,滕辉月对他们会在他死后善待他的孩子这一点却是不曾有过疑虑。

只要他的孩子是个聪慧的,在兄长的庇护下,必定能活得安逸肆意。

“舅舅,答应我,啊?”滕辉月大大的桃花眼看着明帝。

“好。”明帝慢慢点头。只要是滕辉月的愿望,他都会不择手段去实现,尤其是他的要求从来不多,令人忍不住又偏疼几分。

“那阿曜他们的婚事……”

“你可以插手。”明帝很干脆。

滕辉月顿时笑弯了眼,高兴地亲了明帝的脸颊一口:“谢谢舅舅!”

明帝凤目转暗,声音低沉道:“阿樾想如何谢?”一只大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滕辉月的衣服里,以磨人的速度抚摸着。

滕辉月身子一软,倒入他怀里:“啊,舅舅……”

……

情事过后,滕辉月挨在明帝身边,沉沉入睡。

明帝突然睁开眼,脸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他侧过脸,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声咳了咳……

70

明帝答应了让滕辉月暗地里插手齐明曜他们四个皇子的亲事,为此还把得用的太极宫大宫女锦绣拨给滕辉月,让她全力辅助他行事。这是明帝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把事情交给他做,又关系到他很关心的齐明曜和齐明炎这对兄弟,滕辉月非常认真。

锦绣侍奉明帝多年,亦几乎看着元徵雍主长大,对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如明镜似的了悟,但也知道必须把此事烂在心里,无论外面和内心都没显出半丝不同,否则一旦被能轻易洞察人心的明帝知道,她的下场绝对会不太美妙。

明帝令她辅助滕辉月,显然是要进一步培养滕辉月能力的意思,同时也是信任她、抬举她的表示,锦绣欣喜若狂之余,对滕辉月极为尽心。

滕辉月在天下间最尊贵的那一群人手心长大,受尽宠爱,连嫁为人妇须学的分内之事,他的母亲福康长公主齐敏都没有逼迫他学,想着顺其自然,由着他的性子来。在明帝面前,滕辉月完全是一副天真骄气的小模样儿,万事听明帝的,甚为依赖明帝,从未显露过精明强干的一面。

锦绣本以为她需要非常耐心细致地教导滕辉月,甚至做好要时不时应对滕辉月的不良情绪的准备。

但出乎锦绣意料,她并没有教到滕辉月太多东西。

拿到皇子选妃的候选人名册后,滕辉月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一点一点集齐所有候选人的画像、背景、性情等情报,然后把相关的事项串联起来,逐个逐个进行比对、筛选。

收集情报的是明帝很早以前就拨给滕辉月使唤的暗卫。滕辉月亲自负责串联,对比筛选。锦绣最后能做的竟是只有抄录,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因为她从滕辉月的处置中看不到错处。恐怕即使是曾经完全掌过凤印的郑妃,做起此事来都不及滕辉月周全。

锦绣不禁用崭新的目光看待从前还被她当成孩子的元徵雍主殿下。

可以说,不愧是明帝陛下亲自挑选的皇后!

因为很专心致志,滕辉月并没有发现锦绣对他的改观。在他看来,他能处理好这些事是很理所当然的。先不说上一世他当过真正的皇后,曾经完完全全掌过后宫宫务,单是他在宫中接受的教育,就是十分正式的皇室教育,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中宫之主的教育。在明帝还没有意识到他对滕辉月的感情时,他已经不想让滕辉月离开皇宫了。而这一世滕辉月有了危机意识,对这种教导更加上心,从未怠慢。他本就是个聪颖的,又有了近十年的坚持,学识已经非同一般。反观其他妃嫔侍君,这么多年来能爬到高位接触宫务的不过寥寥。即使是身处高位多年的郑妃,摸索熟练的时间加起来与滕辉月学习的时间也差不多。况且郑妃的悟性尚不及滕辉月的一半。

滕辉月能把后宫里的事儿处理得妥贴,绝不是偶然。

他把皇子正妃候选人的数量从密密麻麻的一张,变成只余十五人的三行小楷。至于侧妃侍妾的人选,他没有再管。无论名头再好听,妾依然是妾,是男人可以肆意赏玩的人。选择妾室,只要不宠妾灭妻,男人基本能可着心意来。滕辉月管管皇子们的正妃人选还能说得过去,但连玩物都管上了,就是他的手伸得太长了。即使明帝不在意,滕辉月也不想有一日皇子们知道了,嫌他多管闲事。

而正妃的候选人之中,姓滕的只余滕文珊一人赫然在列。尽管滕辉月不甚喜欢滕文珊,对着她总有些膈应,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上一世时她曾经做过什么。撇开个人偏见不谈,滕文珊无论出身和性情,确实适合做皇子正妃。而且以滕家的威势,有三个滕家的文子女子报了上来,若一个都不在候选人之列,那就是真的打面了。所以滕辉月没有刻意回避她,只管做到不偏不倚。

明帝认真看着滕辉月呈上来的候选人名单,片刻后,凤目里露出满意,问道:“然后阿樾准备如何做?”

不自觉屏息等着明帝反应的滕辉月心里一松,露出笑容:“不如以郑妃的名义在宫里办一场赏花宴?”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总要见上一面才确定没有出纰漏。顺道,也看看皇子们有没有意属谁。

明帝道:“以太后的名义办吧。郑妃是阿曜和阿炎的养母,必须避嫌。”

这理由很冠冕堂皇。但滕辉月看明帝的脸色,有些明了他的另外一层意思。

事情是他办下来,没道理让郑妃捡了果实,坐享其成。明帝已经不喜看到其他妃嫔侍君代为行使属于滕辉月的权力,更何况是取走滕辉月辛苦办事办来的成果。

转而让郑太后来主持宴会,确是一个很好的解决之道。虽然估计她亦会偏心于大皇子齐明曜,但起码不如郑妃那么不懂掩饰。

滕辉月乖顺地应了声。

他这么乖,明帝忍不住把他揽在怀里吻了又吻,才把他放出去做其他事,而明帝继续处理政务。

滕辉月却没有立刻走,眼巴巴地瞅着明帝的脸色:“舅舅,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明帝顿了顿,挑眉道:“嗯?”

“您的气息没有昨日好……昨夜有好好歇息吗?”滕辉月审视明帝似乎带了点灰白的脸,敏感地问。

明帝道:“昨夜我有没有好好歇息,你不是最清楚吗?”

滕辉月脸上一红。昨夜他们没有行房,但还是抱在一起睡的。早上起来,因为不用大朝,他还能看到明帝的睡颜。以前明帝还有半夜趁他熟睡了起身看奏折的恶习,如今倒改好了。

用明帝的话说就是:“我还想多陪阿樾几年。”

令滕辉月又是恼怒又是感动。恼怒他提及他们的年龄差距,话里还带着不祥,但又感动他肯为了他作出改变。

“……舅舅,总之顾着些身体。”滕辉月又是叮嘱又是威胁道,“不然,我会生气的。”

元徵雍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明帝凤目里闪过笑意,颔首道:“遵命,我的小皇后。”

滕辉月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知道就好。那本宫告退了,皇上!”

明帝看着他往外走时透着欢快的背影,弯起的唇角渐渐沉下来。

71

替皇子们和他们的正妃候选人举办赏花宴这件事落到郑太后头上,由明帝亲自去和郑太后说,滕辉月不便出面。

事实上,虽然郑太后对滕辉月的态度一如既往,但近两年来滕辉月总有些感觉郑太后已经知道了他和明帝之间的情意,并且很不赞同。不然,齐明曜不可能越过明帝的小心眼时不时凑到他面前献殷勤。为此,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徵雍主不禁有些失落。暂时没有好法子的他只得跟着装傻,郑太后不提,他亦不主动说。

很快又回复空闲的滕辉月见明帝政务繁忙,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便挖空心思,一心为他准备些养生的吃食。

不过没做几天,郑太后给他传了懿旨,让他跟着去护国寺祈福。

郑太后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去护国寺祈福。福康长公主齐敏在出嫁前是陪伴她前往的不二人选。齐敏出嫁后,十多年来,郑太后有时让郑妃单独陪着,有时会同时点两三个妃嫔同去,有时又带上滕辉月,偶尔等齐敏空闲时,则是把齐敏和滕辉月母子一起捎上。

滕辉月对护国寺很熟悉,颇为喜欢那边的清静怡人,但留的时间一长,会忍不住觉得无聊。但滕辉月孝顺郑太后,得到明帝的首肯后,他同意了与郑太后同去。

出发前一晚,月朗星稀,太华夜碧。

明帝赤着上身,横抱着滕辉月回到寝宫。

滕辉月身上裹着明帝宽大的明黄色中衣,长长如瀑的黑发垂在明帝的臂弯里,随着明帝的步伐轻轻摆动。滕辉月闭着双眼,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倦意,脸颊却水嫩红润,肿着的唇瓣颜色清艳,仿佛有些不满地嘟着,骄气的模样儿漂亮得令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在明帝怀里昏睡,明帝赤裸的胸膛上和背上都留下了抓痕。可见刚才在浴池里,两人的战况是何等激烈。

许是因为明日滕辉月要随着郑太后去护国寺祈福,两人得分开半月之久,明帝不舍得,忍不住多要了几回,提前慰藉一下。滕辉月也是同样的心思,非常配合。在龙床上本就契合的这一对儿做得更加畅快淋漓。

滕辉月被明帝逼得哭了快崩溃,又不想喊停,宣泄的方式就是抓花了明帝的胸膛和背,最后终于撑不住,在明帝怀里昏过去。

明帝把滕辉月放到龙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动作极温柔。他没有随之躺下,而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滕辉月的睡颜,难得怔忪出神。

修长的手指在那漂亮精致的五官上一一划过,明帝的凤目里渐渐闪过柔情、不甘、愤怒、冷酷,最终化为平静。他的双手缓慢地下移,在滕辉月白皙秀气的脖子上停住,无声地合拢……

***************************************

滕辉月在微微颠簸的马车上醒过来,身上穿戴整齐。若不是身子酸软难当,昨晚和明帝的一夜颠鸾倒凤仿若梦境一般。

“这是哪里?”滕辉月有一瞬间的心慌,猛地坐起来看到敛羽守在一边,又安心下来。

敛羽被他的大动作弄得心里一跳,不着痕迹地扶住他的腰背,答道:“殿下,我们正前往护国寺。”

“皇外祖母呢?”滕辉月想起昨晚的疯狂,一阵心虚汗颜。第二日要和郑太后去祈福,他和明帝不该在前一晚如此沉溺享乐。

“陛下已经安排妥当,太后娘娘没有生疑。”敛羽道。

滕辉月最信任明帝。听到这一句,整个人都完全放松了。这一松,只觉得全身酸痛,骨头像被辗压过一样。平时明帝与他欢好也有过肆意癫狂的时候,但如昨晚那般仿佛要不够似的失控,却是头一遭。

滕辉月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抱怨,捧着红红的脸想着明帝出神。

敛羽从马车的格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里面装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漆黑的药。盒子经过特别的设计,可以卡着碗不倾倒,并且带着炭火可以保温。碗沿有槽,与碗盖卡着,防止药溢出。

“殿下,请喝药。”敛羽小心翼翼把碗取出来,捧到滕辉月面前。在他的内力控制下,碗里的药纹丝不动。

“什么药?”

“陛下吩咐下来的,道昨晚可能伤着了殿下……”敛羽平板道。

“停!本宫喝。”滕辉月瞪了他一眼,接过药,蹙着眉斯文地吞咽。他不喜欢喝药,不过为了调养身体好孕育孩子,他没有拒绝过喝药。

敛羽等他喝完,递上一小碟蜜饯给他压药味。

滕辉月摇摇头:“甜食会影响药效,本宫不吃。”示意他收起来。

“……是属下疏忽了。”敛羽见过衣笙这样哄滕辉月,才比照着办,并不知道滕辉月已经改了习惯。

这倒不怪他。明帝让太医院掌院胡太医和衣笙联手为滕辉月诊脉,看看他是否有孕之事本就非常隐秘。平时给滕辉月调养身体的药更是全部只经衣笙之手,即使敛羽也不得而知。

“你记着就好。”滕辉月不甚在意摆摆手。他打了个呵欠,又想睡了。

——昨晚真的太过了。

敛羽利落地为他整理好睡觉的位置,扶着他躺下。

滕辉月随口笑道:“你今日倒是殷勤,可是舅舅又敲打了你们一番?”

明帝有个滕辉月出宫五日以上就找他身边的太监侍卫细细敲打一番的习惯。

敛羽不语,木木地坐在一边。

滕辉月当他是默认,笑了几声,含糊地咕噜了一句,很快又沉入梦乡。

滕辉月咕噜的是:“呆子,有本宫在呢,怕什么?”

敛羽依然面无表情。等滕辉月睡过去了,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在他的腹部上扫了一眼,眼里升起了隐忧。

跟随滕辉月前往护国寺之前,他确实被明帝敲打了一番,同时得到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但事后一想,以明帝的性格,既然知道这件事发生了,他理应不会允许滕辉月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宫。

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变故……

但元徵雍主离得如此之远,若有事情发生,他可以避过风波的同时,亦鞭长莫及,无法在短时间内得知宫里的状况。

***************************************

车驾在下午抵达护国寺。

护国寺的方丈华真大师携弟子们出迎。华真大师是元徵朝著名的得道高僧,博学多才,泽心仁厚。他出身名门,自小出家,曾游历全国各地讲经传道,在民间威望极高。他虽为护国寺大方丈,但并不是经常留在寺中,即使在寺中挂单,亦多是闭关谢客,潜心钻研佛理。

郑太后在护国寺祈福多年,见过华真大师的次数也不过十个指头。滕辉月则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郑太后这次出行只带了元徵雍主滕辉月,便让他跟着身边,一同见了华真大师。

华真大师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眉毛极长,垂在颊边,一直垂至脖子。他颈上挂着一串檀木念珠,宝相庄严,又显得和蔼慈祥。

自重活一世后对鬼神存了敬畏之心的滕辉月没有怠慢,难得收敛脾气,与华真大师客客气气见礼。

“见过华真大师。”滕辉月微微一礼道。

华真大师含笑回礼,定定看着滕辉月,突然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滕檀越,有缘起便有缘灭,随缘可也。阿弥陀佛!”

滕辉月一愣,不知此话从何说起。可是华真大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领着一行人入内。滕辉月只能按下不问了,跟着进去。

——和尚就是爱故弄玄虚。

安顿好后,郑太后与滕辉月分开,各自斋戒沐浴,然后转到到佛堂祈福。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他们都必须斋戒以表心诚。

郑太后拉着滕辉月的手道:“你舅舅疼了你这么多年,为他诚心祈福一次,好不好?”

不用郑太后说,滕辉月也必定会做这事儿的,当下肃着脸点头,又不忘道:“我也会为皇外祖母您祈福的。”

郑太后微微一笑,便放手让他去了。

滕辉月一直不觉得陪郑太后到护国寺是件好差事。因为除了斋戒祈福外,实在没有其他有趣的好玩事儿。斋戒祈福也不好玩,沾不到荤腥,又得日日对着三尺见方之地念念有词,一不小心都能睡过去,无趣得紧。

不过这一次滕辉月想为明帝求一道平安符,总算能耐着性子,忍受寺里枯燥的生活。

但出乎意料,正当滕辉月还以为得斋戒半月时,郑太后却提前把他放出来,解了他的“禁”,让他迁到寺后的精舍里居住,恢复顿顿有肉的日子。因此滕辉月的这次祈福,统共就只有三天。还好滕辉月第一时间求了道平安符给明帝,只等平安符在寺里供奉二十一日,就能拿走送人。

滕辉月有敛羽等人伺候,又带了不少话本解闷,偶尔和华真大师座下的弟子下下棋,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日子不算难过。唯二不好的,一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懒,不想动,二则是越来越想明帝。

事实证明,这一次的祈福不像以前那样只留在护国寺半个月,而是足足待了一个月!若不是郑太后常劝着他,滕辉月觉得他都要被思念折磨死了。

满一个月后,郑太后终于大发慈悲,下令回宫。

72

滕辉月在回程的途中不知不觉又睡着了,醒来时人已经回到福康长公主府。

滕辉月有些纳闷郑太后怎么没有直接带他回宫,不过没有过于放在心上。这段时间他与明帝感情正浓,片刻不舍得分离,之后又跟着郑太后去护国寺祈福了一个月,多日没有回公主府,也正是时候该回来一下。

滕辉月起床后梳洗了一番,得知母亲福康长公主齐敏入了宫,可能是为了探望郑太后。而安敬室主王承坚已经在府里等候了好一会儿,道是想见滕辉月一面。

没有想到王承坚会来的滕辉月立刻让人去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王承坚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栖月小筑,而后一个人走进滕辉月的寝室。

滕辉月睡多了,人还犯着懒。没有更衣,只披着一袭绣金边的杏色薄披风,散着发靠在软榻上,慵懒妩媚,浑身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在护国寺好吃好住,又没有烦心事,滕辉月被养得更加水嫩润泽,气色极好。

“哎,阿坚,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笑道,看着王承坚明显不太好的脸色,“谁惹着你了?陆展云那个蠢货吗?”

王承坚见到他这一幅悠然安逸模样,微微一怔,连平时必行的礼也不行了,皱起眉直接坐到他身边,靠近他审视他的神色。

滕辉月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不知道?”王承坚问,语气是难得的小心翼翼。

滕辉月扬眉:“我才刚回来,知道什么?”

王承坚抿紧唇,向滕辉月示意了一下,让他清场。

滕辉月知道王承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当下脸上的嬉笑之色淡下来,挥手让寝室里侍候的人退下,包括敛羽。

等偌大的寝室里只剩下滕辉月和王承坚,滕辉月问:“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一向干脆利落的王承坚却难得迟疑了。他定定看着滕辉月,无比慎重道:“你先答应我,不要冲动。你要记住,即使你贵为雍主,依然只是一个臣。你背后还有很多人,会因你而遭罪!”

滕辉月长这么大还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当下心口一堵。但更令他在意的是,王承坚这些话隐含的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滕辉月急了,“是舅舅,皇上他有事吗?”

王承坚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强逼他镇定下来:“不是,皇上很好。不好的是你。”

“我?”滕辉月听到明帝安好,顿时不慌了。但王承坚的话让他心生疑惑。

王承坚看着滕辉月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皇上从民间带回一个女子,不顾满朝的反对,执意要立她为后。”

嗡的一声,滕辉月只觉一个重锤重重击在他心上,令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你……在开什么玩笑?”滕辉月喉间仿佛吞了硬块,看王承坚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骗子——一个满嘴胡言的骗子。

可是王承坚眼里的怜惜心疼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王承坚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不久前偶然得知明帝和滕辉月的关系,本来还为好友满脸的幸福满足而高兴,谁知道,转眼间,一切都变了。他得到消息后,唯一担心的只有滕辉月。他知道滕辉月对明帝的情意有多么的纯粹深厚。滕辉月把整副身心都给了明帝,对他全心全意。他无法想象若明帝变心了,滕辉月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他才会在滕辉月回来的第一时间内过来看他。见滕辉月依然被蒙在鼓里,还是之前那副幸福满足的模样儿,王承坚必须用非常坚强的意志,才能把真相说出来。

男人多薄幸。宠爱人的时候可以把人捧上天,一旦厌弃了,那便是地上的泥,连多看一眼都腻烦。

王承坚最担心以滕辉月霸道张扬的性子,会因为妒忌愤怒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所以即使艰难,他还是坚持说完:“我见过那女子。你的容貌,有八分似她。”

如今明帝可谓把那女子捧上了天。虽然还没有给予正式的名分,但已经入住只有皇贵妃才能入住的飞燕宫,并独宠她一人。

王承坚起初也不敢置信,想了办法跟着母亲江华郡主齐芝入宫见过那女子一面。和其他见过那女子的人一样,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那女子的容貌,和元徵雍主滕辉月的容貌有八分相似。只是那女子是柔美婉约,而滕辉月则是活泼张扬。

据说此女已经二十多岁,容貌却如十来岁的少女一般年轻美丽。她与明帝在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