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皇帝身受重伤, 至今还昏迷不醒,这让十皇子夏侯修冀和他的母妃又看到了一线光明。

因为明宣帝突然受伤, 对于十皇子和赵贵妃的处理还没说, 同位皇子, 夏侯澜虽为太子却也没权利处置他们,只能把他们禁足于宫中, 可太后在皇帝昏迷三天未醒时直接下令解除了那二人的禁令。

皇帝昏迷不醒,整个后宫中权利最大的便是太后了,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太后在民间有声誉而且身边还集结老臣, 于政事上都是那些老王爷出面, 朝臣倒也揪不出错处。

如今朝廷大事由左相、方庭之等几位登高望重的大臣共同商讨,幸运的是,东北边境传来了好消息, 方瑞顺利说服了东临和夏启边境的共十七个小国家组成了联盟军, 绕后东临大军准备偷袭, 方瑞耐住性子,等待时机, 即使夏启第二座城池被破也沉住心,未走漏一丝消息露出半点动静,终于, 他一直等待的大好时机到了,与言正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打了东临大军一个措手不及,言正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的把丢掉的第二座城池又夺了回来。

虽然东临被前后夹击,士兵死伤不少,但也很快调整过来,稳定了军心,两方又成了僵持的模式,因着方瑞带领的联盟军一直站在敌后骚扰东临的军队,今日火攻、明日毒攻,真真假假,真攻佯攻弄的东临的将士们夜夜睡不安稳,心神疲惫不堪,稳定的军心似乎又有些散乱了。总之,边境的总体局势对夏启来说是好的。

太清殿,姚青背着他的小药箱走出来,夏侯灵渊和夏侯澜看向他,夏侯灵渊问:“如何?”

姚青摇摇头,看来一眼夏侯澜,夏侯灵渊示意他直说,不需避着人,姚青坐在凳子上,喝口茶之后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他道:“东临的秘药本来就已经把他的身体和精神气全部消耗殆尽了,本也没多少时间可活,如今又受了重伤,救不回来了。”

姚青说的很肯定,但夏侯灵渊和夏侯澜都没说话,看了眼那瓷瓶等着他下面的话。

“这瓶子里是天香丹,”姚青说,“与东临的秘药有些许相同之处,就是把人的精神气聚集起来,回光返照那般透支着,里面丹药有七颗,每喂人服下一颗,便会透支他余下的生命力,这般做的话,皇上有很大的几率会醒过来,但同样,七颗天香丹,他便也只能活七天。”

“若是不服天香丹呢?”夏侯澜微微皱眉。

“不服的话,皇帝又半成几率可以醒过来,九成半几率在昏迷中死去,当然,昏迷,他可以昏迷上小几个月,不过,这也算是活着了。”

夏侯灵渊袖子里手微微攥紧:“若是手里有东临的秘药,你可能研制出解药?”

姚青顿了顿,半响摇了摇头,“能,但是时间不会短,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二十年。”

他二叔为了东临的秘药隐姓埋名进了东临太医院五年,终于得到了一点关于秘药的消息,靠着二叔那嗅觉敏锐的鼻子,他猜测出秘药中的几种药材,但那药材每一份都极其稀有,即便是偌大的皇宫有些药材一时半刻也找不出来,所以,若想研制出解药救明宣帝,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他青家的长老们出世,少个一年半载也不可能研制的出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夏侯灵渊抬眼看向夏侯澜:“你如何看?”

夏侯澜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他对床上的人没有半点父子感情,但到底是宝宝的父皇,别的暂且先不论,就言明宣帝对宝宝的疼爱,那确实是真情实感不掺杂任何的算计,对宝宝来说他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所以若是选择了天香丹,日后宝宝长大知道了,那他与宝宝之间肯定会有些隔阂,不论这隔阂是大是小,只要想到宝宝不再对他全身心的依赖,全身心的相信,对他开始疏离,他心里就难受的紧,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攥着他的心脏一般,他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他会疯的!

夏侯澜摇头:“不用。”

“为何?”

他半眯着眼,垂头不说话,最后实在抵抗不了那射在自己身上锋利的目光,他低低道:“宝宝......日后可能......会不高兴。”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常安的一句“太后娘娘到!”打破了宁静。

太后和德妃双双进来,夏侯灵渊和夏侯澜行礼,太后一副心伤的模样挥手让人起身,随后又挥手,有两个老者进了殿门。

“这是哀家从寒水寺请过来的神医,” 太后大步走进内殿,对那二人道:“你们快些进来诊治,若是治好了皇上,哀家和皇上必然重重有赏。”一句话说完,话锋一转,声音有些阴冷:“若是不用心诊治,皇上出事,你们就一起陪葬吧!”

那两人抖着身子,忙不迭的点头就要进内殿,却被夏侯灵渊堵在了面前。

“哪里来的乡村野医,父皇龙体岂是你们说碰就碰的?”尾音加重,夏侯灵渊半眯着眼睛,浑身冷冽的气息吓的那两人直接腿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贤硕王!”太后暴怒,“你想干什么?”

夏侯灵渊一向不给任何人面子,就是眼前这个太后也是一样,他转身,盯着太后,淡淡道:“太医院院使和院正如今正在紧急研制疗伤神药,若是这二人中途横插一手,说不定就有了变故,况且,”他冷哼一声:“两个野医,本王凭什么信他们?”

太后被那冷冽的目光盯的身子有些发寒,又听了夏侯灵渊最后一句话,她内心一颤,夏侯灵渊说的不信他们其实就是在告诉她,他不信自己。

“放肆!”她强制镇定,“这二人可是哀家从寒水寺请回来的,哀家信他们。”

“本王不信!”夏侯灵渊坐回桌子旁,沉声说道。

“你......”太后皱眉,打算强硬着来,另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本宫亦是不信,”夏侯澜冷声道:“来人,把这二人拖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间半步。”

“是!”

两人被拖出去后,房间陷入了鬼一般的寂静,太后上前看了眼明宣帝,知道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之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人前的那点伤心哀痛早已消失不见。

太后走后,夏侯灵渊突然出声:“你如何看?”

夏侯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次他没有皱眉头却依旧沉默不语,夏侯灵渊也不急,视线透过薄纱看着里面龙床上的人,嘴里抿着茶。

“用吧。”夏侯澜袖子里滑出刚刚桌子上的小瓷瓶,他在掌心倒出一粒,想要走进内殿,却被夏侯灵渊拦住了,他从他手心拿过药丸,淡淡道:“你下去吧。”

夏侯澜皱眉抬头看他,夏侯灵渊没理会他的眼神,又从他的手里拿过瓷瓶,“去慈宁宫看看圆圆。”

夏侯澜走后,夏侯灵渊走到明宣帝的床前,蹲下身子看了床上人半响后,低语了一句:“父皇,与其半生不死,牵挂良多在昏迷中饮恨死去,我想您应该更愿意为您宴会上的计划结尾,手刃敌人,同家人说些话拜别,毕竟您是那般顶天立地的男人啊。”

夏侯灵渊脑海中回想起,当年亲率二十万大军,于两军阵前接回自己的明宣帝,他轻轻笑了下,当年明宣帝在他的眼中便是这天底下最威风,最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他却骨瘦如柴,时日无多的躺在这里,当年,他和明宣帝父子情深,如今却也隔阂颇深,两人间充满了算计和提防,也是可笑。

他甩开脑中魁梧的身影,伸手把丹药放进了明宣帝的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个时辰过后,明宣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呼吸也越来越平稳。

响亮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响,皇后偏着头,发髻微微散开,半边脸颊红肿。

太后狠厉出声,“当时你就在皇上身边,怎么扶住皇上的是那贼子而不是你?”她冷笑,“如今皇上受伤,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十三皇子便是正宫嫡子,最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你的狼子野心,哀家全都知晓了,想不到你平日里......”

“本宫没有。”皇后打断她的话,正着头,把散下来的几缕发丝勾到耳朵后面。

太后见一直在她面前谦卑恭敬的皇后竟然打断她的话,在太清殿就一直压着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皇后身后的母家没有权势,即便十三皇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但也是未满两岁的娃娃,如今皇帝昏迷不醒,这母子二人便再也没有依靠了,她想如何便如何。

她扬手又要打,腿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小胖崽咬着她的腿,两只小手也握成拳头接连地拍打着她的腿,小拳头虽然不痛不痒,但小胖崽眼睛里的神色却让她看得厌烦,看着这小东西她又想起来她那被明宣帝囚禁而疾病缠身最后亡故的儿子。

她猛的抬腿一踢!

皇后尖叫出声:“圆圆!”想上前抱起人护在身后,却被德妃挡住,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宝贝被一脚踢飞。

“啊!”皇后挣扎开德妃,想要上前接住人,却见她的圆圆在落地之前已经被人弯腰抱进怀里。

“哇!”闻见熟悉的气息,一直没哭的小胖崽终于放声嚎哭起来。

夏侯澜脸上的惊恐和紧张还未消下去,他抱着人,连声安慰:“宝宝不哭,哥哥在这呢,宝宝不哭——”

“哇哇!!”小胖崽揽着人的脖子,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夏侯澜抱着他的手也颤抖着。

他一进来就看见宝宝被踹飞的样子,大脑来不及思考,他飞扑上去接住了人,他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接住,怀里的宝宝落地或是撞上殿内的柱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欺负母后,打母后,”小胖崽颤抖着身子哭诉,“她还踢圆圆,呜呜——”

太后见夏侯澜来此处,而且还那般安慰那小东西,神情不似作假,她眉心皱起来,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见夏侯澜看过来的视线,里面的杀气狠厉谁都看得出来,她稳了稳心神,张口淡淡道:“怎么?母慈子孝的戏码太子还演上瘾了?如今皇帝昏迷,这对母子要权没权,要势力没势力,也就没什么用处,相反,你若留着这母子二人,还是一个祸害,你的母妃出身低贱,若是有大臣以此为由,那么你这太子之位有一半几率会被这小东西夺走,你若是与哀家合作,哀家......砰!”

夏侯澜见怀来的宝贝哭声变小,又见一旁微微颤抖的皇后,他走过去,将怀里的宝贝交到皇后手里,又浅浅的抱了一下皇后,然后突然转身,飞起一脚,把那喋喋不休的老太婆踹地飞了出去,撞翻软塌旁的小茶桌,茶水湿了她一身。

老妖婆说什么他半点没听进去,他只知道他要替他的宝贝把那一脚讨回来。

皇后把小胖崽的头按在怀里,手臂环捂他的耳朵,抱着人进了内殿,走了几步,又停下,对夏侯澜浅浅说道:“小十一,别下手太狠,与你不利。”

夏侯灵渊恭敬点头:“儿臣知道了。”

太后嘴角溢出鲜血,德妃走过去搀扶她起来,太后见她那恍惚的模样很想甩她一巴掌,但又想到那为了她抛弃高官俸禄的左宗齐,忍了下来,她最后的一步计划还得靠左宗齐来实现呢。

咳嗽两声,嘴角鲜血更甚,她转头看向夏侯澜,苍老的面容狰狞可怖,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你这一脚踢的好啊!”

夏启国训便是以孝贤治天下,所以,即使知道太后心思不纯,留着徒增祸端,明宣帝还是留下了她,如今皇帝尚在,身为太子便把太后踹飞,这事情若是被大臣们知晓,皇位便已经是失去了一半了,更不用说太后以为夏启祈福的名头在寒水寺待了这么多年,在民间声誉极好,如此看来,他这一脚虽是踹的太后嘴角溢血,站立不住,却也揣到了太后心里去了。

这一脚怎么说都是夏侯澜吃亏,但他不以为意,脸上冷意更甚,他走到太后面前,冷声道:“老妖婆,你的那条腿,本宫就先预定了,今日以后,你若再敢踏进慈宁宫一步,本宫便敲碎你一根骨头,二步,便敲碎你两根骨头,你,且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