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太后被夏侯澜平淡无波却又杀意深沉的话语震住了, 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已经不见, 走到殿外, 她带来的几个侍卫已经被按倒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软绵绵的趴在地上, 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正哀嚎着, 夏侯澜示意身后一人上前,卸掉了他的下巴。

“动手吧, ”夏侯澜说:“先卸掉下巴,以防惊扰了人。”

“是, ”他身后的那人点头, 这人是夏侯灵渊身边暗卫,地位仅次于藏剑,夏侯灵渊与夏侯澜达成协议的时候, 他就已经跟在夏侯澜身边了, 一是为了保护夏侯澜的安全, 而是为了教夏侯澜功夫防身。

慈宁宫的侍卫从里到外又被重新换了一遍,内殿里, 夏侯澜进去的时候,圆圆已经睡着了,但是睡的极其不安稳, 小小的眉头一直皱着,嘴巴无声的呢喃着什么,靠床边的小胖手把皇后的手指抓的紧紧的, 皇后坐在床边,眼框发红,轻拍着小胖崽,想让他睡的安稳些。

夏侯澜进去等着,没说话,过了一会,皇后轻轻地把她的手指从小胖崽手中抽出来,两人一起去了外殿。

夏侯澜问了小胖崽的情况,皇后摇摇头说没事,睡一觉大概就好了,然后皇后看着他,告诉他,皇位圆圆不在意,他若是有意她可以帮忙。

夏侯澜摇头,还是之前的那样说法,皇位他无意,要圆圆来坐,他会在旁辅助,一定不会让圆圆成为那孤家寡人。

皇后见他真心这么想,不再多说,点了点头。

明宣帝在第二天晚上醒了过来,即使他腹部的伤很重,没太好,但他的精神看起来却是很足,醒来时见到床边伺候的几个儿子和女儿,他心生宽慰,即便他有几个儿子心机深沉,蒙骗背叛他,但他还有几个孝顺的子女不是吗?老二、小七、小十一、小十三,还有小五小六两个女儿,人将晚年,最渴望的就是亲情的温暖了。

与几个子女说了会话过后,明宣帝又挥手招来了几个中枢大臣,夏侯灵渊和夏侯澜想退出去时,被明宣帝阻止了,说他们可以旁听。

从几位大臣口中得知他昏迷后,残局是夏侯澜和夏侯灵渊一起收拾的之后,明宣帝点头夸赞他们做的不错,几位大臣也是点头称是,尤其是左相林瀚海,他对夏侯澜当日临危不乱的表现又大大夸赞了几句,言语间充满着对这位小太子的满意。

话题谈及到判军,要说镇远侯谋反明宣帝半点不惊讶,但是那捅了他一刀的右相左宗齐却让他至今难以相信,左宗齐在自己还在潜邸时就已经在朝为官,他登上皇位时,左也有份从龙之功,他与左相林翰海两人互为文官之首,说是万人之下也不为过,怎么会......?

明宣帝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就在皇帝叹气之时,大理寺方庭之上前递过去一本奏折,皇帝疑惑打开微微一看,只看了几行,面色便僵硬,隐有怒意。

众人看不见折子里写的什么,但见明宣帝这脸色,也知道折子里所写的事情不小,几个人的余光瞥向方庭之,却见那人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局外人一般。

众人没等来明宣帝接下来的指示,就见明宣帝把折子狠狠拍在旁边的桌子上,脸色发青,呼吸急促,一瞬间又倒了下去,太医一直在偏殿侯着,听见传叫,立马赶了过来。

几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走到外殿候着,也不知皇上这次昏过去又是什么时候醒,且先等等,不然若是皇上一会就醒,那他们还得来回赶。

方庭之站在边边角,对旁边大臣看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他背着手,来回的缓慢踱步,时不时的踮起脚尖朝里面看一眼,一副极其担忧无暇顾及其他的模样让李常威等人对那奏折的疑惑都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林瀚海抓了两把下巴的胡子,叹口气踱步向前挡住了方庭之的去路,方庭之顺其自然的想要转身继续着急担忧吗,却把林瀚海抓住了袖子。

“方大人,本官有一事相求。”林翰海道。

方庭之依旧一副忧心的模样,“大人有事请说,何谈相求啊。”

吴宗、李常威等人见状走了半步靠近,林相这般直言不避讳着他们,说明这事他们可听,同他么应该也有关。

林瀚海道:“本相知道私下议论储君之事实属不该,但——”他头微微偏了偏内殿,众人知道他的意思,他继续道:“但圣上的身体......,而且近几日太后频频施压,不让刑部审讯镇远侯等人,说是一切要由皇上拿定,可皇上的身体你们如今也知晓了。”几句话说完,林瀚海只管叹气皱眉,不继续往下说了。

方庭之看了眼林瀚海,接了一句:“林相请接着说。”

“如今未来国君之位该定了啊!”林翰海淡淡的叹了口气说出,“待圣上再次醒来之时,本官便把脑袋夹子裤腰上,向皇上言明此事的重要性,希望诸位到时能多言几句,即便不能助一臂之力,也希望诸位不要阻拦。”

其余几位大臣暗暗倒抽了口凉气,皇上还在位,臣子便要求定下下一位皇帝,这事非同小可,和上奏请求立储君可是两回事,储君是储备的君王,只要上面皇帝一句话,说废掉就可以废掉了,但这下一任帝王一定,传位诏书一写,这相当于把现任的皇帝提前架空,任是脑袋半傻的人也只其中的厉害,林瀚海把众人的面色看在眼中,嘴唇紧紧抿着嘴角下压,眉心皱的更紧了。

但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方庭之身上,他又道:“本来这事本官是想和右相商谈的,谁曾想世事难料,如今方大人对本相提的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方庭之垂眸想了好一会,然后退后半步,弯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他浅笑道:“夏启能有您这般的护国之臣是我夏启的福气啊,既然相爷把生死置之度外,那庭之便陪您走这么一遭,若是结果当真不好,黄泉路上我俩也好做个伴,不寂寞了。”

见方庭之言语真诚大气,豁然爽快,林翰海眼眸一亮,心道他果然没看错人啊,两人转眼间达成意见统一,李常威等人心下忽的有些不确定了,林相一贯如此,只要对国朝有利的,即使当朝被皇上怒斥,下一次他依旧如常禀告提建议,可方庭之不同啊,这人滑头的很,偏他每一步走的都极稳,圣意揣测的极其准确,这一次,方庭之这么爽快的答应,有些不符合众人对他的一贯看法。

有人联想到了刚刚把皇上又气倒的那一本奏折,小声问:“方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方庭之见众人眼光再一次聚集过来,他左右看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眯眯眼道:“不瞒各位说,本官确实知道那么一点小道消息。”

方庭之轻咳两声,轻声道:“皇上对镇远侯一行人的叛变其实早有准备,甚至还暗中引诱逼迫,所以在御花园中皇上前期伪装落于下风,诸位认为是因为什么?”

“这......是为了揪出朝中的隐藏的叛党?”有几人想了想开口答,方庭之却摇摇头直接说道:“是为了铺路啊。”

言尽于此,方庭之不再多说,走到边边角,开始闭目养神起来,留着其余几人细细的品味他最后那六字真言。

内殿,明宣帝怒气攻心,情况极其不好,张太医叫人端来一碗药喂下去后,情况渐渐有些好转,其余几位太医退下,张太医看着夏侯灵渊道:“王爷,皇上如今的情况不宜劳累、不宜动怒,甚至连荤腥都不太能沾的,只能无忧无虑的静养,如今这一怒,”张太医摇摇头,接着道:“天香丹今晚一次性用了两颗,过会皇上就能醒了,但药效极其伤身,怕是坚持不了七日了,还请......还请提前做好打算。”

夏侯澜看了一眼夏侯灵渊,没想到太医院的院判都是他的人,夏侯灵渊道:“本王知晓了,”

明宣帝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他这次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然后夏侯灵渊和夏侯澜出去后,他对张太医说:“朕如今身体是什么情况?”

张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巍巍的不敢答话。

“你直说,朕赐你无罪便是。”

“是......是,谢......谢皇上”张太医道:“右相......不,左宗齐在匕首上下了毒,此毒古怪的很,能够透支您的精神力与生命。”

“那朕还有多少的日子?”明宣帝楞了好大一会才又问道。

张太医趴伏在地上,“只要皇上您安心静养,会有机会解毒的。”

明宣帝冷眼看着他,强压怒气,“说。”

“还有......还有不到七日。”张太医心死如灰,浑身瘫软在地上。

“你下去吧,”张太医浑身一震,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恩,忽又听一句话传入耳朵:“此事还有谁知晓?”

“没......没了。”

“好,此事只能你知朕知,若是有第三人知晓,你九族几日之后便同朕一道吧。”

张太医吓的摔倒在地,跪爬着出去了。

“来人!”除了明宣帝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忽然闪现一道人影,正是平南王府的萧肃,如今夏启的暗卫已经全数交到了他的手里。

明宣帝问了几句他昏迷后宫里发生的事,在得知皇后被打,圆圆被一脚踹伤后,他气的目眦欲裂,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好在没有像之前那样昏死过去。

打发了人,他掀起衣裳看了看腹部疼痛难忍的伤口,这伤口几日也不曾结痂,凑近了甚至还隐隐能闻到一丝恶臭的味道,明宣帝心想,果然是下毒了。

常安进来禀报说大人们还在外面候着呢,索性,明宣帝又让他们进来了,交代了关于镇远侯等人的处置决定后,便挥手要他们退下,忽然林瀚海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叩头大礼,然后双手把官帽取下放置一边。

明宣帝皱眉:“左相,这个时候你可不要和朕说你要致仕回家。”

林瀚海摇头,然后挺直了脊背说了请皇上下传位诏书的决定。“皇上,老臣一心为国,绝无私心,此番您的身体老臣也有所见,容老臣说句有罪之言,倘若您再次昏迷不醒,只怕夏侯氏的江山,老臣们就要守不住了啊。”

明宣帝一口鲜血堵着喉咙口,强忍着又咽了下去,他自然知道林瀚海说的什么意思,太后最近的行动萧肃都同他说了,可即便是知道林相说的事情是眼前最刻不容缓的事,但是他听到还是忍不住怒火。

皇帝气的面色发青,握着的拳头发狠的锤了两下桌子,目光如剑扫视了旁边的人最后钉在了林翰海身上,不言一句。

林翰海磕头,还在说着情势危急,皇帝一把将茶盏砸在了他身上,房间死一般的寂静,明宣帝看了眼外殿的夏侯灵渊和夏侯澜,然后问道:“你们是否也同意林瀚海所言?”

皇上一向称呼他为林相,表示尊敬,此番却是直呼了姓名,众人心惊,齐齐跪地道惶恐,未曾有此想法,只有方庭之慢了一步,他缓缓跪下,也学着林翰海的动作,把官帽取下放置一边,然后道;“臣附林相议。”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了,因为工作加班有点点卡文,抱歉哈。